60.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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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面前生命是多么的脆弱，看着陈宸面颊上逐渐失去血色，陈鹤朗开始无意识的自我归因，追悔早晨的故意冷落，未和他好好地到个别，如果上班的时候带上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又或者说，如果他放弃那点不必要的道德感，放弃遵循那些他最厌恶的、由人类所缔造的道德准则，而是听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世人皆说那是不可接近的深渊，悖德之人将入地狱。可什么是深渊，他生在那最漆黑的永夜，站在万丈的崖边摇摇欲坠，系在他手腕上那根绳索，从头到尾都只有陈宸。

日复一日的工作令他忘记了最原本的出发点，那些他所为之奋斗的，金钱、亦或者地位，最初都始于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想要给陈宸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个愿望是地基，若失去了地基，高楼就会在顷刻之间坍塌，失去它们的价值。

在万般的不确定之中，只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陈宸死了，他也不那么想活。

他的意识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箱子里，身边的一切在不断的远离他，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看着肢体机械地试图救援，袖子被鲜血染红了，被赶来的褚泽林拉住了。

“鹤朗哥！没用的，门坏了，开不了的！”

褚泽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到了事故现场，他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从那辆失控的货车，到停在对面的迈巴赫，再到陈宸毫不犹豫踩下了油门。

说不震撼那是假的，他敢肯定陈宸踩下油门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想过生还的可能。看到陈宸被卡在车里生死不知，刺目的血色令他双腿发软，除了惊惶就只剩下佩服。

他没有任何资格和他争，在那零点零几秒的危机时刻，来不及权衡利弊，只能说明在陈宸的的潜意识里，早已把陈鹤朗放在了生命之上。

但他也不忍心看着陈鹤朗与自残无异的行为，人怎么能掰断钢铁，只会弄得自己一身伤，看着他手臂上细密的伤口，往外渗出的血顺着手肘往下滴，他紧紧地扯住了陈鹤朗的胳膊。

“别拦我。”陈鹤朗轻易地甩开了他，声音没有波动，有种死寂般的冷，等他抬起头，褚泽林才看见他双目无神，像是已经熄灭了的灯光，脸侧还带着泪痕。

褚泽林对上那视线，突然就明白了陈鹤朗的坚持，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更别说还救了他一命，如果没有陈宸，他必死无疑。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算了……我和你一起！”褚泽林咬咬牙，在劝说和加入之间选择了后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响起宛若天籁的鸣笛，先是消防车到了，然后是警车，再是救护车。将现场团团围起，陈鹤朗被迫退到一边，看着车门被消防员用铁锹撬开，露出了车里的情况，尽管宝马的防撞性能已经做到了极致，驾驶位的车门损坏仍然严重，其中的钢板折断插伤了他的小腿，血流得满地都是，伤口露出森森白骨，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鹤朗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拦在了界外，褚泽林无声地拍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慰，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陈宸抬上担架，做头部创口的包扎。

“呼吸正常，血压偏低，通知医院备血。”

一同被抬下来，还有那个货车司机，他晕过去了，看起来只受了点皮外伤，陈鹤朗用从未有过的狠毒目光紧盯着他，发誓要让他百倍偿还。

“陈律，你还好吗？”来的警察是熟面孔，正是上次那位处理陈宸案子的何警官。

“这不是一场意外，何警官，这是绝对的谋杀，冲着我来的。要是这辆白车没有挡在我的前面，我现在已经死了。”他不知道何时恢复了理智，声音里带着麻木的冷静，与刚才的恍惚在完全相反的极端。

“噢？我会调查的。”何警官若有所思地围着现场转了几圈，货车所过之处都带着漆黑的刹车痕，应该是刹不住车留下的。在他看来，意外的可能远比有预谋的可能更大。

陈鹤朗也看到了那些刹车痕，但结合昨天的电话，他心知这绝不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看来尽管没有和宋致见面，他还是被那群亡命之徒盯上了。

这种猜测令他更加自责，他总是太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但没想过因此连累身边的人。

“你知道武城区的流萤吗，我怀疑和他们有关。”

“流萤？”何警官诧异地问道：“你说的是牛身上那种牛蝇吗？一种昆虫？”

陈鹤朗的嘴角抽了抽，救护车那边正好在叫家属，他无奈地说：“我先去陪护，你别让那个肇事司机跑了。”

“行，我把第一现场勘查完，叫队里的其他人去看着他。你也别太担心，你弟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只觉得是陈鹤朗因为太难过而开始胡言乱语，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褚泽林一直小跑地跟在他后面，感觉陈鹤朗的情绪比刚才正常了许多，陈宸也没有性命之忧，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小褚，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车撞成这样了。这车我改天赔你一辆。”陈宸回头看了眼，后知后觉的说道，怪不得他觉得白车眼熟，原来是褚泽林的。

褚泽林摇摇头：“车是小事，人没事就好。”

幸好他今天开的是宝马，要是换辆脆皮点的超跑，别说陈宸了，陈鹤朗都得撞出个好歹来。

“要不你别跟去医院了，病菌也多，你先开我的车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他从兜里摸出钥匙。

“嗯？你一个人能行吗？”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以的，我还没有那么弱。”他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骤然回头“对了，今天你和陈宸为什么会突然一起跑到这来？”

明明这两人平时就不对付，今天怎么正好在一起。

“他说你失联了，听到我说你在武城区，跟丢了魂一样，急匆匆的就要过来，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把车借他了。没想到还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