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跟着去追寻那卢衍伟卢太医的魂魄,然兜兜转转,魂魄没能寻到,倒是先一步寻到了炼丹房这处。
炼丹房的朱门紧紧闭着,丹房外头的看守并不多,只有当年被卓昊乾从卓家带走的那几个小弟子。
而如今当年被带离的小弟子们也都拔高了身量,长成了可靠的青年人模样,身形挺拔,瞧着也足以担当重任。
“师姐!”守着炼丹房的那几人神情雀跃,即使已经过了数年,却还是难以改口,看见卓青雅的身影,最先叫出来的还是“师姐”这个称谓。
似是一时被看到卓青雅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等到瞥见她腰间挂着的神贵司腰牌,才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众人面上的笑容一下敛了去,只闷闷不乐般改口道,“……是我等逾越了,见过卓大人。”
“无妨,一日是师弟师妹,终身便是同门,在我眼中,你们永远是我的师弟,想怎么叫便怎么叫。”
终日在丹房做事,此处见不到什么旁人,更见不到什么同门,这些人心思单纯,一点事就写在脸上,听见卓青雅这么说,当即咧嘴笑了出来,又结结实实叫了句师姐。
“师姐,今日雪这么大,就别回师门了,路上实在是不安全。”
“师姐,你今日在冼心殿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是啊师姐!师姐还是和从前一样厉害。”
“不,分明是要比从前还要更厉害了!”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道,全然没有察觉到卓青雅满脸的笑容渐消,原本舒展的眉目在听到这些话后一点点皱起:“师弟们谬赞了,只是,你们怎么知晓今日这些事的?”
明明她也刚从冼心殿出来没多久,她的这些事怎么就传到了本该消息闭塞的丹房?
“哦,是这样的,是师父!师父吩咐了,和师姐你……”有关的任何事,师父都要我们事无巨细般告诉他。
兴许是时隔多日见到师姐,心情实在高兴,话一旦说起来,嘴上便没个把门的,最后还是丹房里传出的那阵咳嗽声将临到嘴边的话打断,让刚才还口若悬河的那人赶紧住了嘴。
“唔……没什么,我们从方才前来取丹的宫人那里听说的。”随意咳了一声,简直是欲盖弥彰,“师姐来丹房这处所为何事?”
饶是有些疑点,因心里藏着事,卓青雅也没再细究,只道,“我有些事想要寻二叔问问。”
从小到大,卓青雅的亲人一直很少,能够依靠的人好像也一直都很少。
卓青雅的父亲卓昊斌是祖父卓章羲的长子,身为一家之中的长兄,身上肩负的担子也多。
自卓青雅幼时,她便难以见得父亲的身影,更别提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话家常,哪怕到了实在万不得已去寻求父亲帮助的时刻,得到的话也只有一句“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该学着自己解决”。
“我很忙”、“你身为长女,也该要负起自己的责任”以及无数个疏离的背影,组成了卓青雅整个孩童及少年时期,对父亲的所有印象。
知道父亲身上的责任重大,卓青雅也不再去打扰,甚至学着长辈们去照顾师弟师妹,以父亲为榜样,尽全力去修习符术和功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得上父亲,让他减轻一点重担,不要再那么繁忙。
希望他能够抽出空来看看自己的课业。
哪怕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小会儿就好。
事事都想着做到最好,事事都想能拿到第一,可当她捧着得了榜首的状子去找父亲时,见到的却是胞弟卓含玉在父亲面前调皮耍闹的模样,而父亲脸上,是卓青雅从来没有见过的、和蔼又刺眼的笑。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可为什么却总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为什么卓含玉就可以钻进父亲怀抱里同他撒娇,为什么卓含玉不用争第一也能随时得到父亲的关照,而她拼尽全力也只有一句语气算不上好的:“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该学着自己解决”。
她不明白。
因为迷茫无措时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回馈,她也逐渐明白将自己的事情寄予到别人身上是没有用的,所以卓青雅不再抱有什么空想,更不再去渴求什么关怀,只能尽量学着不去麻烦任何人,将所有事情咽进肚子里,大事小事都自己解决。
表面上似乎并无波澜,但这种彷徨无助的感觉又好像深入骨髓,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记。
正是因为她懂得这种感觉、不想让旁人跟自己一样,于是在面临师弟师妹们乃至任何陷入两难境地的同僚或者其他人时,都会更加宽容一些,力所能及内的事情,都会用尽全力去帮扶。
几乎在所有人眼里,卓青雅都是个很靠得住的人,赤诚可靠、舍己为人,甚至有些时候,连牺牲自己、去保全其余人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她总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一门心思对别人好,好到让人几乎有点忘记她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双十年华的少女,也会偶有迷茫、需要倾诉,也应该有着她认为算得上是棘手的事情。
困惑的事情接二连三,在暗地里无声无息地超出卓青雅所能掌控的范围。
这么多年来,她能够短暂依靠的一个是二叔,一个是三叔,还有一个是幼时好友林春情。
只可惜后两个都已经不在了,而前者——
“我能见见二叔吗?”卓青雅试探着问道。
很多年没有见到二叔了,她想问的事情有许多。
比如,二叔还好吗?近来身体如何?当年为什么要执意从卓家离开,又为何一别便是数年,还谁都不见?再比如,问些当下的事,死人的魂魄离体会飘到哪里?如若要寻,该怎么寻得?
“不见!”隔着一扇门,里头那道浑厚的声音无比清晰传进卓青雅一行人的耳中,“我谁都不见!告诉你们师姐,告诉我这个爱管闲事的侄女,让她抓紧时间,趁早滚出去。”
毫无疑问,这是二叔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周遭的师弟们变了脸色,一股脑凑到卓青雅跟前,手脚并用,七嘴八舌替师父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姐,这不是师父的本意,师父他明明对你很关心的。”
“要不是这炉丹药实在重要,师父他走不开,要不然也很想同你相见的,他就是这样刀子嘴,你千万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就是这个意思!”卓昊乾人没露面,嘴上却浑不认输,“让她滚开。”
最好能永远离开卓家,离开皇宫。
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自卓青雅十岁之后,便鲜少出现过这种极为无措的情形。
二叔的这句话正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将卓青雅为数不多的幻想打破,能短暂停靠的港湾随之倾倒,好像再不能停留。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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