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有空吗？

“贺大夫怎么走了？他是去请辞吗？”

跟张婉对练了半个时辰，累得坐在地上的赵歆然，一听这话立即弹身而起，“请辞？什么请辞？他为什么要请辞？”

双胞胎紧闭着唇，不好意思说出实情。

尤什觑她二人一眼，摆摆手道：“安心，贺大夫暂时不会离开。”

“暂时？”赵歆然抓住字眼。

尤什理所当然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贺大夫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桃李社。”

众人难掩失落，是啊，贺大夫不会一直待在桃李社，出了球社，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而她们不过是小小球社的球员，进行着日复一日的训练，也无上场机会，与他云泥之别，再无说话见面的可能。

“行了，瞧你们一个二个，蔫了吧唧的。往后的事，如同浮云蔽日，谁能窥得一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贺大夫说了，比试之日，他会在场边观赛。你们表现好了，或许就入了他的眼。届时，你们要想更进一步或是其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她这个饼画得好，众人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

尤什心满意足地笑笑，心里盘算着寻个时间通知贺照吟，若比试那日他有事不能来，那她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但当下，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尤什扫视一圈，目光锁定在晚月身上，招了招手。

晚月以为有什么好事，屁颠屁颠上前，就听她道，“对付宋青连，属你最拿手，我们好姐妹一场，你帮我哄哄宋青连。”

“那是，宋青连跟我关系最好了。”

晚月眉眼上翘，把得意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宋青连平等讨厌所有人，唯独对她留有三分薄面。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被宋青连甩脸色。

“帮你哄她可以，我有什么好处？”

尤什以利诱之：“往后三天，只要刘璃做糕点，我的那份都分你一半。”

想到刚出炉的香喷喷的糕点，晚月夸张地吸溜了下口水，爽快答应：“成交。”

有这么个贪吃的小棉袄在，尤什如释重负。

……

空中的云被夕阳染成各种色彩，宛若一张五颜六色的锦绣绸缎。

贺照吟嘴角从早上开始就没下来过。

脑子里都是那句：我这几日有在关注贺大夫。

循环播放，喜不自胜。

被打一巴掌后得了一颗枣，那枣也没有多甜，但是能高兴这么久的，陆玟想，也只有自家公子了。

本来几个时辰就能写完的医案，现在才写了大半，美色误人矣！

眼见暮色将近，陆玟催促道：“公子，府上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剩下的明天再写吧。”

贺照吟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桌上的医案，不免感到惊奇，日头真短，他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

不好让车夫等太久，而且回家晚了，兄长会担心。但他的原则是当日事当日毕，没做完的事绝不拖到明天，便决定把医案带回去写。

“贺大夫在吗？”

尤什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

她谨慎观察一圈，飞快闪身进院，反手关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队员们好不容易要发愤图强，并发誓在比赛之前不踏入医药堂一步。

要是有人看到她私下找贺大夫，被唠叨讨伐都是轻的，重要的是她作为球头的威严会荡然无存。

所以凡事小心为好。

一抬头，对上贺照吟迷惑的眼神。

尤什几步走到案几前坐下，自然伸出一只手臂，做最懂事的患者，不等大夫询问就开始详述自我情况。

“我儿时多病，喝了十几年的药也不见好，进京路上舟车劳顿，加之晕车，差点死在蔚县，幸得一神医所救，他给我开了个方子，说服用七日即可药到病除。中途断了三日，昨日正好是第七日，劳烦贺大夫帮我看看，我的身体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我看看。”

贺照吟指尖搭上尤什的手腕，听她语气苦恼：“我这几日训练，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有没有什么能迅速提升身体素质的药。”

陆玟笑道：“尤姑娘说笑了，要真有这种药，大夏不遍地都是蹴鞠天才。”

“也是。”尤什也觉自己的话荒唐了。

贺照吟认真诊完脉，道：“你此前落水，没有好好休养，身体亏空厉害，上副药只能帮你排出体内毒素，我重新替你配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言罢，拿起桌上秤杆，起身走向药橱。

尤什点点头，无聊望向外面，院中树影摇曳，被落日余晖渡上一层淡淡金粉，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落过水？”

抓药的动作顿了顿。

贺照吟正欲解释，就听她道：“你真厉害，连这个都能摸出来，难怪能通过御医考试。”

他平淡道：“我猜的。”

尤什更震惊了，“这也能猜出来？”

“你们御医不仅能治百病，还身负算命的本领，每个月的俸禄应该很多吧？”

“不清楚。”

“你看我这记性，你都没进太医院，又怎会知道御医的俸禄。”说到这，尤什几乎要脱口询问他放弃进太医院的原因。

还好及时忍住了，她作为外人，与他非亲非故，不好多嘴多舌。

贺照吟抓好药，用桑皮纸包好，递给尤什，细心嘱咐道：“一日一次，小火熬半个时辰，不要空腹服用。”

尤什道了谢，接过药包，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另一目的，目光灼灼。

“贺大夫，十五号那天你有空吗？”

贺照吟手指一紧，神情怔愣，过了好半响，才慢慢开口：“有。”

陆玟帮腔：“倘若姑娘有雅兴，我家公子日日皆可相陪。姑娘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出门逛街的话，最好有本地人带路，以免迷失于京城的街巷之中。”

“我家公子自幼生长于京城，对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而且我家公子家财万贯又出手阔错，无论你心仪何物，皆可轻易购得，无需担心钱财之事。”

“啊？”尤什一脸茫然，谁说她要逛街了。

而且他这一副推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说的怎么跟她听到的版本不一样，贺照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会对京城的犄角旮旯地了如指掌。

这牛吹得也太过了。

“不是逛街。”尤什摆手否认。

就算她要逛街，也断然不跟贺照吟一起，他们萍水相逢，还没到能逛街的程度。而且让旁人瞧见，传出绯闻就不好了。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能不顾贺照吟的死活。

这个世道，不论是世家公子小姐，还是普通平民百姓，都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更何况贺照吟这样唬人的家世，只怕在娘胎里就早早定了娃娃亲。就算没有订亲，他这个年纪，肯定有了心上人。就算没有心上人，他这张脸最容易招惹源源不断的桃花，有胆量站在他身旁的人，不敢想得有多坚韧强悍。

“我想请你去看我们比赛。”

陆玟难以置信：“只是看比赛？”

尤什茫茫然反问：“不然呢？”

贺照吟应了她的邀约：“我会去的。”

尤什：“……”

为何她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失落。

都怪陆玟胡说八道，害她跟着胡思乱想。

病也看了，要说的话也说了，此行不枉，尤什粲然笑道：“那就十五号见了。”

贺照吟目送尤什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门外，又继续整理医案。

陆玟在一旁收拾药箱，不解道：“公子怎么不跟尤姑娘说，你就是在蔚县救她的神医，她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

贺照吟默了默，道：“我不想做她的恩人。”

陆玟不认可地摇摇头：“先做恩人，熟悉之后，再做其他的岂不更方便。咱们在训练场晒了几日太阳，总共就跟尤姑娘说上一回话，还差点被当成庸医赶走。尤姑娘瞧着，并不关心男女之事。公子你再不主动一点，等她知晓你的心意，都是猴年马月了。公子就不怕他人捷足先登？”

最后一句话才让贺照吟产生了危机感。

尤姑娘现在只是屈居桃李社，以她的能力，日后必定会进入皇家蹴鞠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