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起了雨。
因为雨伞只有两把,一把给了两个女生,另一把则给了长辈宋言林,而宋言林则极其自然地让宋挚为他撑伞。
黄斌则用塑料袋套头,走在最前门带路,带他们去他家坐会儿。
方才,雎安和同行人提议,待会儿去到黄斌家里再聊工厂案的事。
在场的人没有异议。
毕竟,他们的眼睛都没瞎、人也没那么肘,看得出黄斌和老板娘霞姐之间有些不寻常,以免霞姐不知道黄斌之前的事,给黄斌添不必要的麻烦。
黄斌的出租屋就在汤粉店后的巷子里,巷子口很窄、内里却很深,且错综复杂、岔路口极多。从汤粉店到出租屋,他们走了十分钟。
本以为可以坐下来聊聊,可黄斌的出租屋过于狭小,目测不到二十平,进门右边是一张床,床头之上装有空调,床中间的正上方有一个透气的窗户,床尾有一个小地方拿来放置纸巾、游戏机和五六本被翻烂了的物理化生的高中课本,床侧摆放着一个加长的老式长板凳,右侧则是简易厨房、简易洗手间、而洗手间是室内唯一隔开的独立空间、就它有个门。
雎安扫了眼整个屋子,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在哪。
黄斌的出租屋小而旧,但东西不多、十分整洁,床位处却摆着一罐乌漆麻黑的腌萝卜,以及一盒有着明显破损痕迹的月饼盒。
此时,黄斌忙前忙后地在右侧清理出一个位置来,找到并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老式桌板,并给他们拿来塑料凳,而实在坐不下的,就让男生坐在他的床上。
反正室内就这么大,坐哪都听得清。
“阿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雎安扫了眼室内陈设,有种不好的预感,“黄宇恒他人呢?现在在哪工作?”
黄斌扫了雎安一眼,缓缓坐下,“他死了。”
“啊?!”
雎安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惊得从椅子上弹起。
“发生了什么?难道那帮男生恶劣到了杀人的地步?!”
雎安的激动和黄斌的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半晌,黄斌才开口:“没有,但他们的行为,和杀人也差不了多少。”
明明空间如此狭小,黄斌的左右侧都坐着人,可却给她一种他独自坐在海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般的孤寂和无助。
他叹了口气,眼眸中“孤寂”逐渐被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冲散。
“因为我是外地人,来到华州打工,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的,即便到他读高中的时候,我的积蓄也不多,要供他读大学的话,就得加倍努力、省吃俭用。”
“起初,他还会和男同学起矛盾打架,我还因此付了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总和他说,凡事忍一忍,不要和人起矛盾,我们没家底,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没想到......”黄斌的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这句所谓的忠告,竟然会害了他!”
“他在学校被人欺负到......竟然被人从推到墙上、再推下来,还有殴打,各种!导致他内脏受损,吐了血,被老师送到医院,我才知道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当时,老师当着我的面质问那些男同学,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宇恒。他们竟然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没理也硬要找理!说宇恒是小白脸,说他装高冷,说他独来独往,说他不合群!”
雎安垂眸,咬紧了后槽牙,“这些哪里是黄宇恒的错?”
“我当时不顾老师劝阻,报了警。”此刻,黄斌的呼吸好似都带着颤声,“我看宇恒当时非常惊讶,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意识到,他受了这么多难,心里有多难过。”
“只可惜,警察说取证难,那三小崽子又是未成年,其中一个叫冯志的,他爸妈都是知名律师。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黄斌深深地叹了口气,失望的情绪化作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他的心。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维护自己的孩子,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很失望,我也看得出宇恒很失望。他躺在家里修养那段时间,情绪很差,我尽量抽时间陪他,只是.......什么都得花钱,他一直劝我出门工作吧,我也就没陪他太久。”
隐隐的,雎安心中又有了不好的猜测,可这个猜测和黄宇恒和她的话并不契合,遂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期间,我得知欺负他的那帮人回了学校,没事人一样。我很生气,还去找了老师,可老师说她也没办法。”黄斌眼底一片愤愤,“远远的,那几个小崽子还隔着玻璃窗对我使鬼脸。”
“回去以后,我很气愤,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宇恒,提议给他转学。”
“他说好。”
以目前的事态发展,虽然没能让恶人得到惩罚,但对黄宇恒来说,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出事呢?
在场的人垂眸低头,眉头紧蹙,心中都产生了疑问。
很快,黄斌便给出了答案。
先是一声极为沉重的叹息,紧接着,便是黄斌低哑的声音,“三天后,宇恒说要回学校收东西,我担心他,说要陪过他。他应了好,却没等我一起,我急匆匆地跑到学校,老师却说没看到他有回来,当时我心咯噔一下,预感很不好,老师也很紧张,加了几个老师找宇恒。可是,我们找了五六个小时都没找到宇恒。他失踪了,而除了宇恒,那三个小崽子也不见了。”
“老师报了警,警察调查了三天、查了很多监控,结果是华江附近的监控拍下了他们坠江的整个过程。”
黄斌喉间一哽,有一瞬,竟是说不出来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宇恒拼了命地拿刀刺向他们,刺死了两个小崽子,最后一个叫冯志的因为有所防备,反手将宇恒推下了江,宇恒一把扯住裤子,把他带了下去。”
黄宇恒心里没能放下,无法原谅他们,选择了言出必行。
当时的雎安以为,他目光如此坚定地说出了那句话,便会像励志电影主角般觉醒,开始无所畏惧、张牙舞爪地“撕咬”一切欺负他的人和事,一步一步达到崛起。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的傻孩子啊~”黄斌终于大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那些烂人哪值得他付出生命?!”
黄斌打心底里觉得,哪怕他的孩子因此成了杀人犯,他第一反应是会为其顶罪,顶不了就努力攒钱,让他出狱以后就过上富足的日子。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黄斌的哭声,和门外传来的电动车鸣笛声。
雎安知道,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黄斌心里仍然非常难受,非常需要发泄,因为从他的描述里,她能听出他对自己教育方式的悔恨,以及对霸凌者的愤懑。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教授开口安慰黄斌,以为人父的角度安慰他,说以他的个性、能为孩子勇敢地反抗,还做了这么多实事,真的是个合格的父亲了。
错在霸凌者,甚至......错在宇恒年少冲动,错不在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室内没了任何声音,雎安倏地抬眸,目光如炬,“阿叔,宇恒是个很好的人,即便不能陪在你身边,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
“朝前看吧!让我们来帮你洗脱冤屈。”
于周浮沉和梁询而言,不论是刑警的身份,还是本身的逻辑,都不会直接假设黄斌无罪,反而会以他有罪为前提、完善证据链,因为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可当下,他们在现场并不占主导。
因为黄宇恒的缘故,黄斌明显很信任雎安,状态非常放松,不仅有问必答,还主动说起工厂里的一些往事和案件细节,即便说到的是不愉快的往事,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能是情绪都在刚刚的哭泣中发泄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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