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开个玩笑罢了,做甚这样紧张。”
香灰堆成了小山,放置的隔火银叶上已经没有了香,雍亲王便从炉旁海棠形的螺钿香盒中重又拿了一枚。
燃上后对下面人道∶“这宣德炉下应配剔红底座,让他们找一个来。”
有心情布置房间,还有心情开玩笑,严露晞看着烟气氤氲升腾稍觉轻松。
没想到年露和自己生日也差不多时候,竟生出一种给自己过生日的错觉。
“今日你妹妹所说可是真的?”他突然问,“你连她们也都记不得了?”
千真万确。
“我确实不太记得有些事了,一直以来便最怕王爷问起从前。王爷觉得吟雪反应过度,是因为王爷不懂,活在恐惧中的人总是如履薄冰。”
说着严露晞顺势将吟雪拉了起来,使眼色让吟雪出去。
雍亲王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的双眼,严露晞才想起,从一废太子到康熙去世,这十几年间,他恐怕也每日不得安寝。
那他这反复无常的性格,会对年露好吗?
包办婚姻不能完全等于婚姻不幸,但包办婚姻的源头就没有尊重人的意志,遇见良人的可能性又低,至少大部分都是不幸的。
他和年露的婚姻政治色彩太浓,王府人又都说他不喜女色,甚少来后院,一门心思在念佛。
大致对年露的喜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严露晞低下头,“我没学过做妻子,之前才会有些担心和排斥。”
一切被自己搞得一团糟,所以她要尽量,哪怕只是王爷的一丝愧疚,说不定都能给年露带来好处,
“王爷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可若王爷只是看上我的容貌,红颜易老,终究是会被摒弃的,那我岂不是要日日活在担忧中。”
坐在近旁秀墩上的雍亲王脸色越发暗沉,压着脾气听她说完,才咬着牙回∶“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而且是你要嫁我!是你的选择!”
他越说越气,突然上前抓住她手腕将她禁锢在身边,“你大可以放心,若不是认真考虑过,我不会真的答应你。”
用力甩手怎么都挣脱不开,面前人的情绪逐渐失控。“便是从我当初的承诺来说,也定不辜负你的信任,不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所以,他不喜欢她,是年露硬要嫁的?
严露晞脑子里嗡嗡地响,更加想逃离他的身边。
雍亲王的声音沉着而富有磁性,在严露晞耳边带着按耐不住的咆哮。
并不包含爱与自由这样原本就难以给予的,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一个手握权力与财富的男人,他的承诺是实实在在,就算有朝一日新鲜感消失他也会为他的责任负担你一生。
如果从利益的角度去看,这一定是最完美的。只是这样的责任感与坦率,放在爱情里实在伤人。
她故意拖长音节,语气夸张地阴阳怪气道:“年露知道,暂时的喜爱并不能长久。
只有夫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能让王爷舒心。年露今后定以王爷为天,谨遵妇德,为王府绵延子嗣。”
反正她说的是年露,相信原本的年露本来就是要这样做的。
作为王府的主人,他原是没必要向她解释太多,“你所谓的长久也不过是画地为牢,对自己人生的羁绊,是束缚。人只需要珍惜当下,懂麽!”他总希望她能懂。
她抬着头看他,一整日的辛劳让他下巴青了一片,是胡渣冒头了。在他脸上竟不觉得邋遢,而是显出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可惜,面前的男人认为天长地久是牢笼,她更生出反叛之心: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那,王爷娶我究竟是本着什么样的心?您少于来后院,是否因年岁见长后更迫切地需要多生些孩子?
而一段质量较高的婚姻是不是更能巩固一个家族的兴盛?”
雍正膝下子嗣实在少,吃那些丹药是否是调理身体亏空。年羹尧平步青云,这时候主动求娶年露是否是为拉拢权臣。
她一口气问完这段话,连呼吸都顾不上,只是屏息等待,“会不会王爷也没发现自己真实的需求?”
“你真不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了?一点也不记得?”
他的反应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看着此刻外面的天,漆黑一片,雍亲王实在不悦,“早知如此,我宁愿那日狂风暴雨!也不想得了那无用的空闲,与你相遇!”
严露晞往盛着佛手和香橼的香几后躲,逃离他笼罩的黑影,“王爷,那日的事我确实不记得了,或许没有记忆的自己,也就不是原来的我。”
她真真假假地说出心里话,“希望王爷能原谅一个陌生人的担忧。”
只觉得她说得可笑,雍亲王立刻反驳∶“你就是你!我能笃定,那个胆敢答应本王求婚的人。”
捧着那香橼上前,她伪装着自己的情绪去端茶为他续上。
毕竟他唇角若隐若现的裂痕与年露的心境一样叫她感兴趣,总不至于让这位“嘴强王者”真死于茧唇。
雍亲王实在也是气不过,“你忘了?是谁说每次摘花回来为本王熏帽,都会偷偷看本王挂着的画。
又是谁说,别人都说王爷的字当真好,但是,她却觉得本王最吸引人的,是心。
是谁能感觉到,我欣赏的那些山高路远的恬淡天真,那些简洁纯粹的洒脱驰骋。
是谁双肩颤抖也要说出‘不敢胡思臆想,但今日既然得此机会,不想因一时害怕尊卑就让自己后悔’!”
明显是年露!
这么离经叛道,竟胆敢对男子表达思慕之情!
这份感情能被这样宣之于口,一定分量很重。
难怪他在面对犹豫的自己时会有种种不确定表现,因为那确定了彼此心意的人,早就有过一生的承诺。
严露晞手中茶壶忘记放,紧张得直搓茶壶手柄,“难怪王爷将书房的画都收起来了,原来是气我不懂欣赏。觉得我狼心狗肺。”
他当然可以这样想她,严露晞就是看不懂。
艺术鉴赏课时看过书房中仅剩的那副《葛稚川移居图》的图片,确实如年露形容的那般。
唯一不同的是,后世的这幅图正中钤了怡亲王宝印,说明这副画将来会被他送给他最爱的弟弟,十三阿哥。
再见这副画真迹,她心头才感慨,人人都说他装大闲人,难道是错的?
“曲径通幽的罗浮山,恬淡闲适,王爷也想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吗?”
话音未落,就见他眼神凌厉,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慌张前去替他添些茶水。
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有人揣测他内心的吧,就像装闲人,那肯定是一装到底,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有所保留才符合他所处的位置。
雍亲王依然板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不错,还能看懂这幅图中含义。”
虽是赞同,样子却像是要把她吃咯,“这么说来,你真的没变。
哪怕你忘了我,你的反应却依然一致。会苦恼红颜易老,担忧万一我只是见色起意。”
难怪初时他以为自己为着选秀生气,还与她解释。
严露晞这么想着,这份愉悦竟也生根发芽将她的心口堵住,让她呼吸加重。
他们虽是在谈论年露之事,但实实在在获得嘉奖,被看见、被欣赏的,是她。
想到自己求学多年,少女时期的懵懂情感来不及仔细品味便消散了,那些忸怩酸甜都只藏在日记之中,再翻开连自己也记不清楚当时的心情。
可他记得,将年露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她又将手中茶壶放下,换上圆滚滚的香橼在手上摆弄,“那王爷呢?这几次与我相识,王爷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天色已晚,本王要休息了。”
得不到答案,她急切上前询问:“王爷要回正殿了吗?”
雍亲王声线有一丝玩味,“那你是想让我走?”
“不是。”她将香橼遮在面前,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他们已经成亲多日,却还是这样疏远的关系,严露晞有挫败也有期待。
“今晚本王当然要留下。”言语中尽是胜券在握。
孤男寡女,她留他自然是一种邀请。严露晞脸烧得滚烫。
避免被看出,她假装忙前忙后殷勤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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