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始,鸿蒙混沌,历经千万纪年的沧海桑田世事更迭,现在的世界分为人界,鬼界,神界和魔界。
四界和谐共处,互不侵犯,(泾渭分明)共享太平盛世。
“司南,今儿上去有没有再碰到那个帅哥?”
随着一声嗓音娇俏的询问,一道幽蓝色光影似烟雾搬绕梁而下。
烟雾散尽,一青面黑唇的美艳女鬼叠着腿出现在茶桌旁,即使坐着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前凸后翘。
盛司南将腰后配着的锁魂绳和猎魄枪一一卸下,抬手扔在办公桌上,仰面倒在一旁的沙发里,累到隔了好半天才回答:“碰到了,跟了我三座城,愣是没说一句话,你说他是不是个哑巴?”
“哑巴怎么了,就那长相,又聋又瞎也无所谓吧。”青面女鬼舔舔唇角:“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呀。”
现下沙发里瘫着的人手指交叉放在腹部,双眼紧闭,模样比棺材里的死人都要安详,语调恹恹的打趣:“可真是荤素不忌呐,四界之内还有你不敢下手的吗?”
“有呀,这个有阴阳眼的男人我不就不敢下手吗,你尝了告诉我什么味就行,我这人最容易满足了。”女鬼说着发出略显孟浪的笑声。
盛司南实在听不下去了,一骨碌坐起身。
“青鸾女士,怎么说你也活了一千多年了,不说国之四维这么大的格局,好歹也得被孔孟儒家熏陶过吧,张口闭口的开黄腔,我合理怀疑你上辈子干过老鸨。”
“哎呦,还真让你说对了。”
青鸾用她那细长精致的指甲挑了挑盛司南的下巴:“论你这样长相的,搁古代也得是个花魁,不过比老娘当年的风姿还是差点。”
盛司南微微一怔:“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是侯府的大家闺秀,今儿怎么又成老鸨了?”
青鸾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拿起盛司南放在桌上的枪朝着远处比划了一下:“活了这么久谁还没个过去呀,还不兴人家家道中落命途多舛了。”
确实,能一千多年既不入地府公职又不渡轮回的鬼,还能在酆都城混的叫上名头的,哪个没点跌宕起伏的故事,盛司南懒得窥探别人前尘,也就没再往下问。
倒是青鸾,对刚死就提拔成鬼差的盛司南很是感兴趣,有事没事的来找她聊天。
“话说你到底有什么能耐,一个死了不到一年的现代人,竟然进了生杀殿当差,别人都是一级一级的熬,你这直接在冥王殿下眼皮子底下干活,你晓得不晓得,生杀殿已经几千年没进新人了,资历最浅的还是你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江无岸,他可是经历过涿鹿之战的老鬼。”
盛司南挪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冒热气的燃葵茶,吹了吹,二十出头的年纪,老气横秋的口吻:“我呀,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青鸾:“……嗯?”
***
这世上哪来的公平,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的时候。
那些努力学习拼命工作走上人生巅峰的,常会被猜测投机取巧或多或少走了捷径。那些真投机取巧的吧,就比如盛司南,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她就是走的后门托的关系,反倒没鬼信了,而且越传越邪乎。
有说她是天神自请堕鬼的,有说她是魔界大妖修练到半道急火攻心来地府的,也有说她是人界造福了一方百姓的大善人,所以破格选进了百万鬼差朝思暮想的生杀殿。
可实话实说,她就是机缘巧合混进去的。
而且,说来话长。
一年前,盛司南作为一名刚从人界引渡来的新鬼,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二岁。
这怎么也算是红颜薄命英年早逝那一挂的了。
说直白点就是倒霉催的,命不好!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死,只是她倒霉的开始。
犹记得那天,一名身穿黑衣长袍,长相还算周正的娃娃脸男人,背着一把形似弯钩镰刀的武器,手拿一条张牙舞爪的脊骨锁链,cos着暗黑水冰月就这么冷不丁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并且一脸肃穆的问话。
“姓名?”
“盛司南。”
“年龄?”
“二十二。”
“性别?”
“……女!”
“居住地址,身份证号,出生时间……”
造型奇特的娃娃脸男人极尽详细又快速的核对了一遍她的身份信息之后,告知她阳寿已尽,自己是鬼差,该上路了。
被盘问一圈的盛司南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当鬼差之前是不是在国安局工作?”
鬼差只抬头默默瞟她一眼,没回答,把手上形状怪异的锁链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盛司南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上道,乖乖立正站好等着被拷上枷锁,哪知鬼差把锁链往背上一甩就开始抱怨。
“这东西就是装装样子用的,按上费劲摘下来更费劲,赶紧走,送你到了生死门我还等着去西城区收一个打游戏猝死的,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上赶着找死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位鬼差看着比她还要年轻,但盛司南不敢反驳什么,毕竟她这人比较怂。
临走之前,盛司南回头看了一眼沉到湖底还没来得及浮上来的尸体,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复杂又熟悉,搅得她莫名的怅然……
来接她的鬼差也算尽职尽责,一路走过来像是观光打卡的导游一样,每到一个著名景点就会板着一张死人脸告诉她这是哪里,然后盛司南就这么从鬼门关走过黄泉路顺带欣赏了一下彼岸花,最终抵达了生死门。
不知道人死了是个什么空间状态,和量子力学扯不扯的上关系,反正自从过了鬼门关后,盛司南觉得身体都变轻了,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重量。
所以平常把鬼称作阿飘,难不成是有科学依据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生死门前大排长龙,比网红奶茶店开业雇的托儿还要多。
而且下面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和上面的一样墨迹,前头大几百号的人,几个小时过去了,也就挪动了那么一点点。
盛司南等得百无聊赖,左看看右瞧瞧,但她不敢和前后的人攀谈,更不敢打听他们的过往,一是旁边有手持长枪的差役在那守着,金刚怒目像有人欠了他们八百万一样。二是她前面的那个少了半拉脑袋鲜血淋漓,后面那个一直哭,而她除了浑身湿透之外没什么异常,心里虽然过了很多小剧场,但本质上还是个社恐,就不自讨没趣了。
排队的人一个个过了那道门,一个个的消失不见,像是白日阳光下的斑斓泡泡,一戳就破,无影无踪。
打大老远盛司南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个高至少十米,宽估摸不出边际的生死门。
路上本来脑补着这门得长得多邪乎哪,没想到极其接地气,像是哪个五A级景点的观光大门,造的金碧辉煌。刻着阴阳二字的牌匾高悬在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笔力遒劲。
旁边汉白玉的立碑刻着十分有容乃大的五个烫金大字——鬼界欢迎您。
真别说,在膈应人方面地府还挺有一套的。
好不容易排到门口,眼前虚实之间,雾蒙蒙的什么都瞧不清。盛司南叹了口气,和自己短暂又平凡的一生默默告别了几秒,之后毅然决然往前迈出一大步,整个身子穿过那道门……
万万没想到,竟然一脚踏在了一座桥上!
奥,看来程序还没走完。
这时,一阵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盛司南循着声音望过去,这座貌似年久失修的拱形木桥横跨在一条长河之间,桥的尽头坐落这一方土台,土台之上此刻正站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姣好,鬓发缀钗,一身考究的古风红衣勾勒出不俗的体态,正捧着个碗失声痛哭,泪水一滴滴砸落进碗中,溅出零星水花。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一天死也是缘分,盛司南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走过去关心一下。
可刚走至桥中心,只听隐约咔嚓几声,脚下紧接着就开始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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