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笑笑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但眼神里多了点光亮,像乌云里透出的阳光。
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林凡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指尖被扎了一下,缩了缩又伸过来,好像这样就能从爸爸身上找到勇气,“爸爸不骗人?”
“真的,爸爸保证。”
林凡用力点头,下巴上的胡茬蹭到笑笑的小手,孩子咯咯地笑了一声,又很快收住。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笑笑脸颊上的泪珠,那泪珠带着孩子的体温,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像揣了个小火炉。
“在妈妈回来之前,爸爸会加倍加倍地爱笑笑,每天都陪在笑笑身边。你看,王猛叔叔上周还特意请假,带你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旋转木马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你还说像星星对不对?
他还买了你最爱的草莓棉花糖,你吃了一脸的糖霜,王猛叔叔还帮你擦了脸;还有楼下的张奶奶,每天早上都给你煮溏心蛋,蛋黄流出来的时候;
你总说像小太阳,张奶奶还说笑笑长身体要多吃营养的东西,上次你感冒,张奶奶还熬了姜茶给你喝,你嫌辣,张奶奶还加了冰糖,对不对?”
笑笑听到“旋转木马”和“溏心蛋”,小嘴巴抿了抿,嘴角微微翘起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小脸重新埋进林凡的怀里,小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
“笑笑……还是想妈妈……想妈妈抱我睡觉……妈妈抱我的时候,会拍我的背,还会唱儿歌……”
林凡的眼眶瞬间湿热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把头抬起来,看着天花板上的旧灯泡,灯泡上蒙着一层灰,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
他收紧手臂,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头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那是他特意在超市买的儿童专用款,包装上印着小雏菊,笑笑说“像小雏菊的味道”,每次洗完头,都要让他闻闻“香不香”。
他轻轻拍着笑笑的背,像哄她睡觉时那样,小声哼起苏晚晴以前常唱的儿歌: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他的调子有点跑,却还是坚持哼着,手指轻轻理顺笑笑有点炸毛的头发。
“好……”
笑笑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鼻音,渐渐没了动静,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林凡低头一看,孩子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没掉的泪珠,小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一个有妈妈的梦,梦里妈妈正抱着她,唱着儿歌。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月亮。
林凡抱着笑笑,坐在藤椅上轻轻晃动,不敢起身,怕吵醒怀里的孩子,藤椅“吱呀”的声音,像在陪他一起守着这个安静的夜晚。
他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心里暗下决心:下个月建材市场进入旺季,他多接几单配送,争取攒够钱;
等年底,就换个带阳台的房子,让笑笑能在阳台上种她喜欢的小雏菊,她上次在花店看到小雏菊,眼睛都亮了,还问“能不能种在咱们家”。
至于那个关于“妈妈回来”的谎言,
**要圆多久,但他会努力让这个谎言变得“可信”——
就像他努力把日子过好一样,每天多扛一趟货,多攒一块钱,
总有一天,他能让笑笑在爱里长大,能坦然地告诉她所有真相,而那时的笑笑,
一定已经足够坚强,
能理解成年人世界的无奈与遗憾,就像理解秋天的叶子会落,春天的花会开一样。
林凡坐在店铺角落的旧藤椅上,藤条被岁月磨得泛出浅棕的柔光,缝隙里卡着半片上周修货架时掉落的木屑——
浅黄的木茬还带着点松木的淡香,是他前几天用砂纸磨货架边缘时蹭下来的。
他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笑笑,背脊挺得笔直,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僵硬:右肩微微下沉,左手下意识托着笑笑的腰,指节因为长时间发力泛出青白——
那是昨夜抱着发烧刚退的笑笑坐了半宿落下的酸痛,更怕稍一动,就会惊醒怀里这颗呼吸都轻得像羽毛的小小心灵。
笑笑才三岁半,小脸蛋圆嘟嘟的,睫毛像两把沾了晨露的小蝶翼,每呼吸一次就轻轻颤一下,眼角的泪痕没完全干透,在斜照的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点碎玻璃渣——
那是今早醒来没看见妈妈,坐在床边抱着布娃娃哭花的,眼泪还沾了几根娃娃的白绒毛在脸颊上。
她的小手还没完全长开,指节圆圆的,紧紧攥着林凡的卡其布衣角,指缝里夹着半张皱巴巴的素描纸,是没画完的全家福:
纸上的自己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的糖葫芦用红蜡笔涂得冒尖,连糖霜的纹路都画得歪歪扭扭;爸爸穿蓝色工装,胸前别着笑笑画的小红花,花瓣边缘被小手指捻得起了**;
唯独妈妈的位置,只画了个空心的圆圈,圆圈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MAMA”,两个字母被橡皮擦过好几次,纸都薄得快透了——这还是她前几天跟着巷口的小学生抽空学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蒙着点灰尘的玻璃,斜斜切进店里,在货架上投出长条的光斑。货架上摆着老式台秤,铁秤砣泛着冷光;
螺丝刀的金属柄反光晃了林凡一下,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看时,连最上层那把生了锈的旧门锁都泛着暖光——
锁芯里的铁锈红得发暗,是去年从废品站收来的旧货,笑笑总爱用小手指抠锁孔玩。货架最外侧摆着几卷透明绝缘胶带,胶带纸边缘被笑笑撕得****躁躁,翘起来的碎边粘了点灰;
那是她昨天蹲在旁边“帮忙”时的杰作:当时她踮着脚够胶带,差点摔在地上,林凡扶住她时,她还举着撕下来的小胶带片说“爸爸,贴贴”。
可这明媚的光像隔了一层雾,风从敞开的店门吹进来,带着巷口早点摊的油条香,却怎么也透不进林凡发沉的心里。
昨天傍晚带笑笑在巷口玩,老陈头推着自行车来卖糖葫芦,车后座绑着块木板,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草靶子,草莓的、山楂的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霜,用玻璃纸包着,风一吹,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
笑笑盯着看了半天,突然看见邻居家的朵朵被妈妈抱在怀里,咬下一颗草莓糖葫芦时,糖霜还沾在嘴角。
她猛地仰起头拽林凡的衣角,小手套蹭得林凡的工装裤沙沙响:“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喜欢吃草莓味的糖葫芦呀?上次你买的,我留了一颗放冰箱最里面,现在还没化呢!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那一刻,林凡的喉咙像被一团热棉花堵住,酸意从胸腔往眼眶里涌,连鼻尖都麻了。
他蹲下来把女儿搂进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她冻得发红的小耳朵——耳尖凉得像冰块,边缘还有点起皮,是早上忘给她戴耳罩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把脸埋在笑笑的围巾里,闻着围巾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是巷口供销社买的“蜂花”皂),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
“会的,妈妈会回来的。”
他想起前阵子从社区图书室借的《幼儿教育手册》,书皮是蓝绿色的,被翻得有点卷边,里面夹着他用铅笔划的线:
3岁多的孩子正是粘人的时候,得多陪他们说话、玩游戏,要是少了亲人陪伴,容易闹情绪。当时他还在旁边写了句“每天陪笑笑画半小时画”,
可如今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发紧的心上——尤其是看到笑笑攥着的全家福,那个空心圆圈像个洞,漏着风。
苏晚晴离开快三年了,没留下一句解释,只带走了衣柜里的几件衣服和常用的米色帆布包;
包上还有笑笑用马克笔画的小爱心,当时她还说“妈妈的包要漂漂亮亮的”。
她的桃木梳子还放在卫生间的台面上,梳背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是以前笑笑抓着玩时摔的,齿缝里缠着几根染过的栗色长发;
比笑笑的头发粗一点,林凡每天打扫时都会用指尖轻轻拨掉梳子上的灰尘,却舍不得碰那几根头发,怕一碰就掉了;
笑笑小时候穿的粉色连衣裙还挂在衣柜最上层,布料有点泛黄,领口的蕾丝花边是苏晚晴怀孕时挺着肚子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有几处还打了小结——
当时她缝到一半就累得喘气,说“等笑笑穿了,妈妈再补好看点”,可到现在也没补;
就连厨房的调料架上,薄荷绿的盐罐还是苏晚晴喜欢的款式,罐身贴着笑笑画的小太阳贴纸,边角翘了起来;
里面的盐还剩半罐,每次林凡放盐时,都会想起苏晚晴以前总说“少放盐,笑笑吃多了不好”。
这些痕迹像藤蔓,缠着林凡的每一个日夜:
清晨煮面时会习惯性拿两个碗,拿到第二个时才愣一下,又默默放回去;睡前会拿出苏晚晴留下的旧信纸,想写两句笑笑的近况——
比如“今天笑笑会数到10了”“她把布娃娃的裙子补了个小补丁”,可笔尖悬了半天,又不知道寄往何方,最后只能折好塞进抽屉深处;
甚至整理笑笑的玩具时,看到那个苏晚晴从供销社买来的布娃娃,都会蹲在地上看半天——娃娃的裙子破了个洞,是笑笑上次玩时勾的,他还没来得及补。
这些都成了他心里拔不掉的刺,更成了笑笑成长路上,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绕不开的坎。
王猛从仓库里出来时,裤脚沾了不少铁锈灰,一拍就掉粉,膝盖处还蹭破了一块——
破口处露出里面灰色的秋裤,边缘有点线头,是早上搬重型扳手时没注意,膝盖磕在货架的角钢上弄的。
他穿的蓝色劳动布工装洗得发白,手里拿着半截没吃完的白面馒头,馒头上还沾着点黄灿灿的咸菜渣,是萝卜干的,是他媳妇早上五点起来蒸的馒头,用纱布包着带来的,还热乎着:
“你中午也别饿着,等会儿我去巷口买两碗馄饨。”
王猛是林凡的原工厂工友,国营机械厂,每天在流水线旁站十个小时,耳朵被机器噪音吵得有点背,工资刚够养活一家三口。
去年林凡开这家笑笑宝贝屋,凑完房租就没剩多少钱雇人,当时就找王猛,王猛二话不说,当天就放下蹲三轮车的活来帮忙,其实林凡知道,他是怕自己撑不下去。
平时里里外外的重活王猛都抢着干,搬水管、扛货架,累得满头汗也不说,还总记得帮笑笑带巷口小卖部的棉花糖——
五分钱一团,他每次都让老板多绕两圈,拿到手时还冒着点热气,笑笑吃得满脸糖霜,王猛就笑着用粗粝的手掌给她擦,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看到林凡僵坐在那里的模样,王猛脚步顿了顿,悄悄转身回了里屋。
他记得去年林凡胃出血,就是因为空腹忙了一天,后来他就总在店里备着温白开水,用的是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杯口有个小缺口,是以前搬货时砸的。
倒好水后,他又从抽屉里拿了包苏打饼干放在水杯旁——是香葱味的,供销社买的,林凡胃不好,饿的时候吃点能垫垫,这包还是他昨天特意绕路买的。
水杯放在林凡旁边的小桌上时,王猛只轻轻叹了口气,没说“别难过”,也没问“接下来怎么办”,就像往常无数次那样:
林凡熬夜看店时,他会默默煮一碗泡面,加个鸡蛋;笑笑生病时,他会帮忙看店到深夜,还不忘给林凡留着热粥——他总用最笨的方式,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却把支撑落在实处。
林凡的指尖碰了碰水杯,温意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腕,像小暖流,却没驱散心里的沉重。
他太清楚了,苏晚晴的离开不是一场短暂的分别,而是一道会留下印记的伤疤。
或许某天笑笑翻到旧相册里苏晚晴抱着她的照片——照片里苏晚晴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眼睛弯成缝;
或许春节时看到邻居家一家三口贴春联,妈妈给孩子递胶带,爸爸扶着梯子;这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像被冷风刮到。
他想起上周笑笑半夜哭着醒来,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指甲轻轻抠着他的衣领,嘴里含混地喊着“妈妈抱,妈妈的手暖暖的”。
他把女儿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手裹住笑笑冰凉的小手——他的手因为常年拧螺丝磨出了老茧,糙得很;
却还是尽力把她的手焐热,哼着苏晚晴以前常唱的《小星星》,调子有点跑,却一遍又一遍地唱,直到天快亮时,笑笑的呼吸才变得平稳,小眉头也舒展开了。
他低头看着女儿额头上的薄汗,悄悄用袖口擦去——袖口有点脏,是白天搬货蹭的灰,他怕弄疼笑笑,动作轻得像碰棉花。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活成一座山:白天忙着搬货、接订单,手臂酸了就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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