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万籁俱寂,连蛐蛐都困得打哈欠。
林砚觉得自己像个被强行开机的老式电脑,每一步都带着卡顿的呻.吟。
要不然还是把他放在转转上回收了吧。
把自己塞进那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马车里,林砚后背挺得笔直,活像根插在车厢里的标枪——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靠歪了,把好不容易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蹭乱,落个“御前失仪”的罪名,连累全家。
马车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轱辘前行,声音格外清晰,每一次颠簸都精准地砸在林砚脆弱的神经上,眼皮重若千钧,全靠“诛九族”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吊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他不至于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
宫门在浓重的夜色里显露出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林砚刚下车,脚底板还残留着马车的震动感,一个穿着靛蓝宦官服饰的人影便幽灵般从角门阴影里飘了出来。
“林大人?”来人声音不高,带着宦官特有的尖细,脸上堆着恰到好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恭敬笑容,“奴婢李莲顺,奉陛下口谕,在此恭候大人多。”
李莲顺?
哦,他爹说过,这个李莲顺是太监总管李德福的干儿子,不能得罪的人。
“有劳李公公。”林砚摸出一个荷包奉上。
钱不多,但是心意要表明,这是态度问题。
李莲顺笑呵呵地接了银子:“林大人请跟奴婢来。”
跟着李莲顺穿过一道道森严的宫门,林砚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目不斜视,脚步规矩,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扫过那些巍峨的宫殿轮廓。
飞檐斗拱在熹微的晨光里显出模糊的剪影,巨大的鸱吻沉默地蹲踞在屋脊两端,长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朱红的高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气磅礴,很壮观,也很……费腿。
林砚麻木地想,这皇宫设计者一定没考虑过社畜的通勤问题。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弯,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抗议,终于在一座格外宏伟、殿前有着长长龙尾道的大殿前停下,殿门上悬着巨大的匾额:太仪殿。
“林大人请在此稍候,奴婢这就去通传。”李莲顺躬了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殿内。
林砚站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晨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刮得他官袍猎猎作响。
他像个被罚站的倒霉学生,眼观鼻,鼻观心,内心的小人却在疯狂计算,从宫门走到这里用了许久,通传又等了许久……
皇帝大佬,您知道休沐日的懒觉有多珍贵吗?折算成工时,这加班费您打算怎么结?
想归想,林砚却清楚,加班费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有的。
就在林砚感觉自己快要冻成一根人形冰棍,当场表演一个“御前扑街”时,李莲顺终于又飘了出来,脸上那标准笑容纹丝不动:“林大人,陛下宣召,请随奴婢来。”
林砚深吸一口带着皇家威严的冰冷空气,提着一口气,迈着仿佛灌了铅的腿,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殿内温暖如春,沉水香的气息幽幽浮动。光线不算太亮,却足够林砚看清龙椅上坐着的人。
然后,他脑子里的弹幕卡壳了零点一秒。
龙椅上那位……长得有点过于好看了吧?
不是想象中那种威严慑人、满脸写着“朕不高兴”的帝王相。
相反,萧彻的眉眼生得极其精致,鼻梁挺直,唇色偏淡,皮肤在殿内柔和的光线下透出一种冷玉般的质感。
他穿着玄色常服,金线绣着暗龙纹,只是随意地倚在那里,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沉静威仪。
美人,实打实的美人。
但“美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皇帝”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哐当”一声砸得粉碎。
再好看也是老板!是能一言定你九族生死的终极甲方!
林砚瞬间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扑通一声跪得那叫一个标准流畅,额头“咚”地一下轻轻触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微臣林砚,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动作标准得可以直接录入《大渝朝臣觐见礼仪规范》当示范。
“平身。”萧彻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质感,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砚谢恩起身,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姿态谦卑得像只缩进壳里的鹌鹑,内心却在疯狂腹诽。
膝盖好痛,砖好硬,皇帝大佬您这地板该铺个地毯,对打工人的膝盖友好一点。
“林卿不必拘礼。”萧彻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林砚感觉像被X光扫描了一遍,“令尊林侍郎乃国之干城,林卿在礼部,听闻亦是勤勉有加,克己奉公,实为青年才俊之楷模。”
来了来了!
老板的经典开场白——夸你!先给你戴顶高帽!
林砚内心警铃大作,面上却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腰弯得更低:“陛下谬赞,微臣惶恐!家父常教导微臣恪尽职守,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微臣才疏学浅,唯恐有负圣恩。”
一套标准得体的官场马屁,拍得行云流水,毫无灵魂。
恪尽职守是真的,克己奉公是被逼的,马屁在在武海闵那练出来的。
只有林砚深深地知晓,自己并非楷模,也不是什么青年才俊,他,只是一个青年社畜。
“嗯。”萧彻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目光扫过林砚眼下那两团浓重的青黑,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来人,给林卿看座。”
一个侍立的小太监立刻麻利地搬来一个紫檀木绣墩,放在了御阶之下。
赐座?!
林砚是真的有点懵了,他一个六品小虾米,第一次面圣,居然有座位?
这待遇……有点超标啊!
“微臣谢陛下隆恩!”林砚赶紧又谢恩,小心翼翼地挨着绣墩的边沿坐下,只敢坐实三分之一屁股,腰板挺得依旧笔直,仿佛随时准备弹起来领命。
坐下就是比站着舒坦。
不管皇帝大佬要给自己安排什么辛苦活儿,好歹还给赐座,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武海闵就知道压榨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给过。
皇帝这个领导,应该比武海闵要好吧?
林砚心里想着。
龙椅上,原本姿态放松,眼神带着点例行公事般审视的萧彻,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萧彻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下方那个坐得规规矩矩、一脸“我很老实我很惶恐”的年轻官员身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弧度。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试探试探看看。
林砚屁股刚沾上那三分之一的紫檀木绣墩,还没来得及感慨“老板椅”的舒适度,龙椅上的终极甲方就发话了。
萧彻换了个更随意的坐姿,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太阳穴,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林砚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欣赏御花园里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林卿在祠部司,日常公务想必甚是繁冗?”萧彻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的调子,仿佛在聊今天天气不错。
林砚腰板瞬间绷得更直,脸上自动加载“感激涕零”表情包:“回陛下,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实不敢称繁冗。” 语气真诚得能拿奥斯卡小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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