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离目的地近了，天气越来越寒冷，周遭的景色也越来越原始化，青砖瓦房都不容易遇见，最后终于看见了远处一豆灯火。
“你看！”叶逢君指着远处亮起灯的地方，终于从疲惫中激励出了最后一点活力：“有人家了！快，开过去。”
陈湘南按他的指示打了方向盘，车近了就看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妪在泥筑屋檐的钨丝灯下搓手呵气，一双手依旧冻得红彤彤的。
“婆婆！”叶逢君在越野车停稳后降下车窗探出了身：“这附近有宾馆供人租住么？”
老妪这才将疑惑的目光定在了这辆突然出现的汽车及里面坐着的人身上，她向前伸了脖子道：“这片儿待开发区，荒凉，往里去再靠山脚近些那边建立的社区有招待所。”
“大约开多久车能到呢？”
老妪摇了摇头：“远?，估摸着也得一俩个钟头的。”
闻言，叶逢君泄了气，实在是有些担心陈湘南的状态，开车的时间长了，难免疲惫，而且后面的路铁定是越来越难开，他叹口气倚在了车窗上疲惫得很。
“要不二位将这大车子停到我这院子里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再走，安全一些，看这天势后半夜是要飘雪的。”老妪说的话直搓叶逢君的心窝，他就等着人开口呢，当即便搓着陈湘南的胳膊，忙让他将车瞥进去。
俩人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老妪从屋子里端着一壶热茶出来，放在屋檐下的矮台上招呼二人过来喝两杯滚烫的茶水暖暖身去去寒。
“我这儿没有好的条件。”老妪接着说：“屋子里就一间房，要是哥俩不嫌弃我就将里面铺些草甸，你二人可以歇息一晚。”
陈湘南此刻正握着叶逢君的手，那双手的温度太低，即便自己在路上就已经将加绒的秋衣翻出来命他穿上了，但依然寒冷得惊心，于是陈湘南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他自然也不可能拂人脸面，而且他也没有瞧不上的意思：“不麻烦婆婆劳累准备，我们有个安全的地儿就万分感谢，睡在车里就成。”毕竟那里面至少能将空调温度调高些。
老妪没载说什么，俩人喝着热茶的时候她依然一个人在屋檐下站着，叶逢君瞧了她几眼，她似乎总是向着一个方向在张望，但那个方向除了两旁光秃秃的树，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终于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婆婆，你在等什么人吗？”叶逢君在电视上看过，有时候这样原始林地里的居民，家里的丈夫会出去采珍贵的药材或者营养价值很高的蜂巢，再回家炮制后卖给来山里收购的大老板。
这样的工作往往危险又辛苦，很多这样的情况，家里的妻子就会站在门口张望，自己辛苦的丈夫何时回来，往往有些能回来、而有些可能永远回不来。
在叶逢君的思绪飘得越来越远的时候，老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在等次仁，我的儿子。”
“他出去采珍贵的药材了吗？”叶逢君照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就这样想到什么问什么。
老妪的眼中却泛起了莹莹泪光，在她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险些包裹不住，泫然欲泣，然后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再说。
温着热茶的灶里，木材快要燃烧殆尽了，陈湘南将最后一杯汤水推到叶逢君面前让他快些喝掉。
之后俩人入厕完毕便回了车里。
陈湘南从后备箱里抖出了一张又大又厚的毛绒毯子搭在俩人身上，再将座位调低供人仰躺。叶逢君搂着大爷，大爷像个小暖炉一样温暖，但他还是觉得不够，跨着座位中界的不平处也要向陈湘南的怀里钻。
陈湘南将厚衣服垫了几件在中界，然后长臂一挥，将叶逢君搂了个满怀。俩人身上的味道是宾馆廉价沐浴露的气味，有别于往日习惯的皂香，但身上有着同样的气味，有彰显主权的意义。
叶逢君窝在这里舒服的哼唧两声便要梦会周公，临睡着前他仿佛看见，老妪似乎依然在那只一盏“豆灯”的屋檐下张望...
后半夜下起了雪，待雪瓣大些的时候被风轻轻一带，便从微微隙开的窗缝里钻进了温热的车窗内，轻轻柔柔的跌落在叶逢君脸颊上，他被冰凉的触感刺激得睁开了双眼。
不是那种白茫茫的一片，是青幽幽的林地上方，时不时有一瓣两瓣如洁白绒毛的絮状物体荡在虚空里，叶逢君动的时候惊醒了旁边浅眠的陈湘南。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叶逢君闻言急急的降下车窗，满目兴奋：“你看！初雪！”
陈湘南不似他那般激动，将滑落的被子提起来裹住露在风里的人，又调起了几度温才将目光投了出去，远边的天已经开始泛起了蓝盈盈的光，陈湘南从背后环抱住叶逢君，然后将脑袋耷拉在他并不宽阔的肩膀上：“是啊，初雪，我们一起看的。”
叶逢君听不懂陈湘南话里有话的这句感叹，但他应景的回过头，吧唧一声在对方的脸颊上来了一口，又一口，亲吻一下一下，停不下来，好喜欢。
又在车座上窝着补了会儿瞌睡，天边的太阳就冒了头，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老妪在外面轻轻的敲着车窗说话：“不知道二位小兄弟需不需要吃食，我这里炕了些玉米烙，可以填着些肚子。”
叶逢君降下车窗，老妪的脸颊在外面红彤彤的，发丝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连睫毛也好像是润的，叶逢君皱了皱眉答非所问道：“婆婆，您就在夜里吹了一晚的风？后来下雪了啊，你得顾惜自己的身体。”
老妪的心大概是被这个陌生青年的关怀捂来暖烘烘的了，她不好意思的颔首：“睡了的睡了的，清早才起来的。”
叶逢君这才认可的点点头说：“婆婆，我饿了。”
“诶！”老妪颠转身子边向屋子里走边说：“来，来吃玉米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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