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陈迦理家，她大约会拿出手机录下陈迦理泪眼模糊跟唱《我的祖国》。
她未必会附和他的一切，但她钟爱他那颗纯粹的心。
第二天醒来，颜绵还睡得香，荔枝抓拉两下头发，蹑手蹑脚地起床，开门。
客厅里，陈爸陈妈已经起床了，正压低声音在聊天。
“我腿上怎么又多了个乌青块……”陈爸爸嘟囔。
“肯定昨天撞哪里了呀。”陈妈妈随意地答。
“就是没觉得撞过呀，好几次了，一点想不起来撞过、就多了块乌青。”陈爸爸思考了一秒，质疑，“是不是夜里你偷偷拗我？”
荔枝差点笑出声。
恰好一步迈进客厅，她憋着笑：“叔叔阿姨早。”
陈妈妈忙道：“荔枝起这么早啊？”
“还好还好。”转身进了洗手间，听到陈妈妈低声对丈夫道：“好嘞，傻话都被别人听到了。”
“还好呀。”陈爸爸淡定。
荔枝扶着水池无声笑得歪来倒去。真就是个中年版的陈迦理。
等所有人起床洗漱用完早餐出发，都快中午了。
陈迦理开车，往普陀山去。
到了排队买门票的地方，陈迦理挤过来，期期艾艾悄声对荔枝说：“检票的时候你只要说‘我是定海人’，就不要门票了。”
这是什么催鸡嫁鸡、催狗嫁狗的创新路子。
荔枝故意装得不为所动，掏钱包：“那我还是给定海增加点财政收入吧！”
“哎呀我来我来！”陈迦理赶紧上去给荔枝颜绵买了两张票。
天热，又顾及陈妈妈身体，大家慢慢走着。
有外国游客往来，陈迦理竖起耳朵听着：“这是西班牙人吧？”
“嗯。”荔枝点头。
“刚才过去的是德文。”
陈妈妈笑：“很厉害嘛，这都听得出来啦。”
陈迦理得意洋洋：“荔枝还会模仿意大利人说话呢！荔枝你再来一遍吧！”
荔枝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那段子都是屎啊尿啊操，怎么能在长辈面前说。
走到海边巨大观音大佛前，陈迦理拿出相机：“来，爸妈合张影！”又朝荔枝解释，“我爸妈每年都在这里合影的。”
荔枝点点头。
陈爸陈妈站在海边。
陈爸揽住妻子的肩，陈妈抓着他的手，又亲昵地往下拽了拽，头微微倒向丈夫的肩膀。
荔枝突然意识到，自家所有父母的合影，都是各自中规中矩地站着，说是同事也不奇怪，哪里像夫妻。
原来别人家，到了中年，仍是这般亲密依偎着的。
“荔枝你帮我们也拍一张。”陈迦理把相机交给她，站去父母中间。
荔枝醒神接过来：“啊好，来，茄子！”
颜绵待她拍完，热情拿过相机：“你和陈迦理也来一张啊！”
荔枝犹豫着，就被陈迦理拉了过去：“好呀好呀！”
陈迦理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肩，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去抓他的手，只是微微偏头，五味杂陈地笑了笑。
陈妈妈毕竟身子弱，到普济禅寺里拜了拜还愿，再走回海边就有点吃力了。
陈爸道：“我陪她在这儿树荫下坐着，你们去玩吧！”
荔枝抬了抬脚，指指出血的脚踝：“我留下吧，新鞋，没想到这么磨脚，我也走不太了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陈迦理嚷嚷着大惊小怪。
一番讨论推拒之后，陈迦理总算跟着爸爸和颜绵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陈妈妈看着疲惫，荔枝从包里拿出一盒话梅肉：“望梅止渴。”
陈妈妈笑着拈了一颗。
荔枝也没想过自己会主动跟男朋友的妈妈独处，却只是觉得蒋安雅让人很舒服：“阿姨你还好吗？我听陈迦理说，你这次化疗做完就好了？”
“嗯，希望是。”陈妈妈擦了擦虚汗，“我这也算家族遗传，我妈妈也是这个病没的。”
“啊，这样……”
“是啊。悄悄告诉你啊，其实我喜欢女儿，穿裙子啊、梳辫子啊、母女一起逛街啊，对吧……但后来想想，女儿不还得遗传乳腺癌吗……算了，儿子就儿子吧，戆徒儿子。总算现在戆得好一些了，小时候更戆。”
“我听陈迦理说过，他出生窒息了二十分钟？”
“是啊，新生儿打分，满分十分，他只有四肢蜷曲得了一分……生出来就是病危通知单，吓得他爸爸呀……”
荔枝头回听细节，也觉惊心，缓了缓笑着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说，是不是也这么来一下，你们就对他特别宽容？”
“唔，如果没这事，他就是个普通孩子，那我们的确可能更严一点吧。毕竟我和他爸爸都是当老师的，可能就会觉得，怎么能偏科呢、怎么能不进班上前五呢……”
“原来我吃亏吃在出生没窒息。”荔枝笑笑，“考得差会挨骂，考得好也没什么表扬。”
陈妈妈拍拍她：“别这么说，你这么优秀，爸妈不知道多骄傲呢。”
荔枝没再多说，一歪头：“你觉得他这性格，到底跟窒息有没有关系？”
蒋安雅也一歪头：“不知道，你觉得呢？”
荔枝与她对视，都“噗”的笑了：“不知道，反正挺可爱的。”
蒋安雅点头：“可气又可爱。”
夏日炎炎，海风也带着湿热的味道。可树荫下终归好一些，心静了，也便清净了。
荔枝望着观音大佛又出了会儿神：“那时候很难过吧？”
“那肯定啊……别的小孩幼儿园就会奶声奶气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了，他一声‘妈妈’都少叫。有时候自我安慰，觉得他起码会走路、会做事，修自行车也能谋生吧，但有时候又很绝望，我和他爸爸都已经相互鼓励锻炼身体、活到老好照顾他了……”
“真的啊？真想过让他修自行车啊？”
“是啊，那时候嘛，又没有那么多高级工作。他爸爸一直说，修车蛮好的，旱涝保收。”
荔枝忍不住想到岑大林：“你有没有担心过，陈迦理爸爸会放弃他？我是说……”
“那没有那没有。他一直说，迦迦是像他，说他小时候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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