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醒……”
许长宁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凑得很近、满是担忧的小脸——她的贴身侍女,薛竹铃。
“还是很难受吗?”薛竹铃摸着许长宁发热的额头,又见她不说话,愈发着急,忙扭头对身后的卫迟风说,“快去请太医再来一趟。”
卫迟风闻言,二话不说转身要走,却被许长宁沙哑的声音唤住了。
“别走……”
许长宁下意识喊了出来,撑起身子抱紧了薛竹铃,埋头在她肩上,颤声道,“你们谁都不能走……”
至少在梦里,不要再离她而去了……
薛竹铃有些无措,卫迟风折返至榻边,卸下腰间的佩剑,单膝跪地,轻声道:“殿下风寒未愈,许是症状有所加重,臣让人去寻太医来,臣不走,和竹铃就在此处守着殿下,可好?”
许长宁听着这两人熟悉的声音,神智渐渐变得清明,五感也犹如拨开了迷雾,变得真实起来。
她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二人。
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已然惨死……
薛竹铃看着许长宁迷茫的眼神,更害怕了,小嘴一扁:“殿下您别吓我啊……”
言罢,她红着眼看向卫迟风,“卫迟风怎么办……殿下莫不是被热病烧得失了神智……”
“别哭,好好看着殿下。”卫迟风给薛竹铃递去帕子,随即起身要喊人,却又被许长宁给拽了回去。
“你们唤我……殿下?”
许长宁盯着面前两人,缓缓抬起了双手,猛地掐住他们二人的脸蛋。
“你们……是……”
真人吗?
许长宁环视四周,这屋内的布置……是东宫寝殿!
她为何会在东宫?!
她又想起什么,随即伸手一摸,胸口那道致命伤已荡然无存!
薛竹铃和卫迟风都被许长宁掐蒙了,薛竹铃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许长宁怀里哭喊:“殿下我是您最最喜欢的竹铃啊!您不记得我了吗?我的阿娘是您的乳娘,我两岁便被带入宫内教养五岁成为您的侍女七岁上树掏鸟蛋差点摔死是您救了我,今年十七岁了您想把我嫁给一个什么鬼将军我死也不肯抱着您哭了两日您终于同意了,您都忘了吗?”
这一顿哭嚎,让向来沉稳的卫迟风也有些慌了,他也试探地说道:“殿下,我是您的东宫卫率卫迟风,十四岁便跟着您了,如今已有五年,您……可还记得……”
许长宁呼吸一紧,薛竹铃十七,卫迟风十九,那她今年,便是二十二?
这是六年前?!
许长宁倏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环视四周熟悉又遥远的景象。
她竟回到了二十二岁!她仍是皇太女,父皇还活着,谢筠尚未与她成婚,那江鹤一也……
许长宁又惊又喜,忽地笑出声了,伴随着墙上随风飘摇的影子,十分瘆人。
薛竹铃被她这副模样吓得都不敢哭了,扯着一旁卫迟风的袖子有些哆嗦。
许长宁忽然看到堆放在屏风后的两个大箱子,箱子上的一个标志,令她的笑容顿时僵住。
那是谢家的标志。
她走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摆放着满满的精美瓷器、首饰,还有布匹。
“这是什么?”许长宁的声音顿时冷了下去。
卫迟风一手稳住薛竹铃,一边冷静答道:“这是谢筠公子赠予殿下的冬至礼物。”
卫迟风说着,正要趁许长宁不备,让薛竹铃偷偷溜去请太医,怎知许长宁忽然拿起一个青玉花瓶,狠狠砸到地上,花瓶应声碎裂,碎片四处飞溅,划伤了她的手背。
砸了一个还不够,许长宁疯了一般,不断俯身拿起箱中的物件,砸烂,撕烂,摔烂,然后踩在脚底碾压。
苍天怜悯她,怜悯昭国百姓!竟给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直到伤口延迟的疼痛逐渐蔓延,她才喘着气停下,痛快地笑了。
薛竹玲发现自家殿下笑得阴森又猖狂,吓得直接躲到卫迟风身后,一众东宫卫士闻声而来,卫迟风抬起手,将他们悉数拦在门外。
他望着许长宁流血的手背,担心不已,怕她再伤害自己,便缓缓靠近,抬手要将她劈晕。
怎知许长宁竟格外敏捷,握住了他挥下的手,方才还充斥着疯魔的一双瞳眸,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狠戾。
“迟风,我没事。”许长宁朝他露出一个总归算是不瘆人的笑,“莫担心。”
卫迟风迟疑片刻,俯身行礼赔罪:“臣冒犯了,请殿下见谅。”
“是我吓着你们了。”许长宁踩过遍地狼藉,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走到门边,将泪眼汪汪的薛竹铃揽入怀里,摸摸她的头安抚,“好啦,别哭了。”
薛竹铃闻言,便使劲往许长宁怀里钻,几乎把脸埋在她身上。
许长宁对此习以为常,任由她抱着,抬眼对面前的卫士们寒声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孤收了谢公子的大礼,自是要去问候一番。”
薛竹铃在许长宁怀里抬起头,从想说的千言万语中,挑出最重要的一句,小声道:“可是殿下,今日冬至,陛下还在书房等您过去,一同与皇后娘娘用晚膳。”
许长宁神色忽变,浑身一颤:“今日便是冬至?”
“是啊殿下,奴婢瞧着您高热未退,本想——”
薛竹铃的话尚未说完,许长宁便猛地冲了出去。
六年前的冬至,正是父皇驾崩之日!
从前她轻信太医所言,以为父皇是因突发心疾而逝,后来才知,父皇乃被谢家毒杀,伪造成病逝。
她查出此事后如梦初醒,彻底与谢家撕破脸皮,却也因此被谢家逼入绝境。
便是今日,谢家下毒杀害了她的父皇!
许长宁不顾身后纷杂的呼喊声,身穿单薄的寝衣,在冬夜中狂奔。
冬夜的冷气灌入她的体内,身边的景象飞快地从她的视线中掠过,许是仍在病中,她又开始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甚至出现了幻听。
那是她父皇永远温柔的声音。
“朕的好宁儿,自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谁敢说宁儿不配做储君,父皇定叫他挨板子……”
“宁儿莫怕,父皇永远护着你……”
不要……
不要再让她失去一次父皇……
许长宁的视线一度模糊,直至御书房终于出现在视线中,她才成功强压下泪意。
守在御书房外围的几名龙武军远远看见她,本要行礼,却直接被许长宁推开,书房门前的龙武军看她这般不管不顾,神情甚至有几分凌厉,只能抬手将她拦下。
“父皇不能喝茶!”许长宁来不及解释,攀着两名龙武军的手臂,直冲屋内那道身影大喊。
可回应她的,竟是茶杯落地破碎之声。
那道身影在她眼前轰然倒下。
“父皇!!”许长宁撞开两名怔住的龙武军,闯入御书房内,呼吸几乎瞬间凝滞。
皇帝许昭临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脸色发白。
许长宁强忍惊慌,奔至许昭临身边,抱起他探了探鼻息,手止不住地颤抖。
许昭临的气息已然极其微弱。
她双眼转瞬便变得猩红,冲龙武军喝道:“快去找太医啊!”
一名龙武军当即转身跑走,另一人却脸色凝重。
“宫中太医都去了宫外……恐怕一时赶不回来……”
*
此时坤宁宫中,谢筠正在为皇后李令舒倒茶,随后毕恭毕敬地回到座位上。
“娘娘,此乃家父从南方茶商手中购入的紫笋茶,父亲让我务必要为娘娘泡上一壶。”
李令舒抿了一口茶,微笑道:“表哥有心了,此茶香气馥郁,确为好茶。”
“得娘娘赞赏,臣便安心了。”谢筠笑得温柔,一身金丝白衣衬得整个人温文儒雅,“前些日子,臣送了一些茶叶给殿下,可一直未曾听闻殿下提起过那茶叶,臣心中忐忑,恐是那茶不够好,不合殿下口味,臣念着明日给殿下再送些紫笋茶。”
“宁儿近日一直病着,许是没有心思喝茶。更何况,好茶,也需有懂茶之人冲泡,宁儿忙于政事,向来不懂茶道,你光送茶叶过去可不够。”
李令舒笑着望向谢筠,“筠儿,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谢筠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娘娘指点。”
李令舒亦起身,扶了扶他:“你心悦宁儿,便要再主动一些,她在情爱一事上,与陛下如出一辙,可谓一窍不通。”
谢筠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名慌张跑进来的太监打断。
“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出事了!”
李令舒神色突变,急着追问情况,无人注意到,谢筠眼中闪过的那抹冷漠。
他看了眼桌案上仍冒着轻烟的一杯茶,微微扬唇。
*
在赶去御书房的路上,谢筠的身边悄然多了一名老仆人。
仆人告知他,一切皆在计划之中,所有太医仍在宫外,即便赶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谢筠彻底放下心来,那副心急模样演得愈发逼真,甚至先李令舒一步,跑进了御书房。
庭院跪了一地的龙武军,可里屋的场面,却并非如谢筠想象那般混乱,亦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哭喊声。
屋内只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火,一片死寂。
许昭临闭着眼躺在榻上,毫无声息。
“谢公子来得真快。”
谢筠被这忽然的声响所惊着,回首望去,竟见许长宁披着外袍,坐于书案前,半身隐藏于阴暗之处。
她的手中,把玩似的拿着许昭临的茶杯。
“殿下。”谢筠恭敬地行礼,虽心中意外,但并未露出半点破绽,仍维持一副心急模样问道,“我方才在皇后娘娘处听闻陛下出事了,现在如何了?”
“他们是如何说的?”许长宁不答反问,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谢筠答道:“只说陛下在御书房忽然倒下……陛下可是心疾又犯了?”
“太医尽数出宫,父皇他……”许长宁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气,似是沉重得无法往下再说。
谢筠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虽然许长宁比他快一步出现在此,实属意外,但计划总归是成功了。
“陛下……怎么会这样……”他装作悲痛,声音都变得颤抖。
见许长宁脸色不好,他关切地行至她身边,半蹲下来,把手搭在许长宁的手臂上,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她,柔声安慰:“殿下还病着,一定要保重身体,陛下若见您如此伤怀,定会心疼的。”
不料,许长宁竟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
“谢公子这番说辞,是急切盼着父皇不好吗?”
谢筠一怔,神色凝固了:“殿下这是何意?”
许长宁缓缓睁眼,看向面前的谢筠:“父皇安好,只是暂时昏睡未醒。”
她把她的父皇救了回来。
既然她已知晓许昭临并非心疾发作,而是中毒,当即便用从前学过的法子,以物抠喉,成功让许昭临吐出了方才喝下去的茶。
谢筠愣怔过后,愁容马上转为笑颜,话音里还带着劫后余生一般的颤抖:“太好了!陛下吉人天相,实乃苍生之福!方才臣误会了殿下所言,真是觉得天旋地转……陛下龙体无恙,便是四海安宁,臣……臣实在太欢喜了。”
许长宁看着他演,也没有动怒,只是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旁的茶壶,往杯中倒了一杯茶。
“父皇并非心疾发作,而是中毒。”她望着早已凉透的茶水,声音低缓,“他今夜唯一喝过的,便是谢公子所赠的紫笋茶。”
谢筠双眸微颤,忙作出惶恐状,跪了下来:“殿下,臣与皇后娘娘方才喝过紫笋茶,茶叶定是无毒的!请殿下明鉴!”
即便跪着,他的背脊挺直,仍是那副翩翩公子模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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