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站在窗前,余光瞥见屋檐下的灯笼晃来晃去,烛光也明明灭灭的,不由紧紧握住了左臂。
袖子里面,有一支火折子,轻轻一吹就能燃起殷红的火星子,不过片刻就能点燃蜡烛,再点燃柔软的薄纱床帏。
等床帏烧着了,再丢到床上,被褥一并燃烧,直至蔓延到紫檀木的拔步床上,再烧了整座院子……
陆昭右手陡然用力,火折子硌得手臂生疼;她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星星稀稀疏疏的,只有七八点,全都是惨白色,瞧着挺可怜的。
根本瞧不见北斗七星在哪里。
陆昭握紧了拳头,心头越发慌张了。
白天遇到了王杰,随后她和李乔谈了老半天,才明白王杰并非好色之人,只是让人拿到了把柄。
那把柄究竟是什么?
李乔在时,陆昭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等李乔离开了,陆昭心中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穆铮从不准底下人抢掠女子,王杰以此做掩护,把柄也就昭然若揭了——
或是打了败仗瞒着穆铮,或是杀人放火惹了大祸,或是暗通款曲与敌勾结。
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陆昭自幼长在父母手下,史书上惊心动魄的故事读了不少,自己亲身经历时,却吓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何况穆铮究竟知道多少?
穆铮是不是猜出了她的身份?
陆昭眉头紧锁,冷风一阵阵地吹来,她回到梳妆台前拆了头发,趁着四下无人,又往手腕上套了几只金镯子。
今夜就跑。
烧了院子或许会伤到人,可事急从权,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至于李乔,此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先前她才坑了李瑛那么多的粮草,两人说句有仇也不为过,她怎么能让仇人知道自己的打算?
打定了主意,陆昭抬步往拔步床走去,忽地听见了笃笃的敲门声。
陆昭脚步一顿,李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姊姊,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李乔来做什么?
陆昭眉头皱的更紧。她今晚要跑,慌张得失了常态,别被李乔看见了,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乔弟,你先回去歇着,有事明天说也一样。”
“……姊姊,我有急事。”李乔的声音低了许多:“姊姊,我进来了。”
陆昭气得要骂人,幸而自己并没有脱衣服,眼见李乔推开门走了进来,陆昭只得上前招待:“是你姊妹的事情么?”
“别慌,总会找到的。”
“不是那个,”李乔剑眉皱着。他凑到陆昭耳边轻声道:“王杰通敌。”
这四字轻如蚊讷,却不啻一道炸响耳畔的惊雷。陆昭慌忙别过头去:“你不要胡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陆昭又握紧了左臂,忽地脸颊一疼——
她扭脸太急,耳坠打到了脸上。
“……姊姊请坐,”李乔一把拽住陆昭右臂,强行将她拉到了桌前坐着;他年纪虽小,可个头高挑、力气也大,陆昭只能坐下:“你有证据吗?”
“……有,”侍女早就让陆昭赶了出来,李乔并不担心别人偷听,却依旧放轻了声音:“前些日子,就在穆铮刚刚拿下这座城池的时候,曾有人来找王杰。”
“那时候穆铮逼着三爷爷出粮,李家一直派人过来打探情况,便发现了这件事。”
“三爷爷谨慎,我便自告奋勇地来了,推说自家姊妹丢了。”
“我一早见过穆铮,你们又没有隐瞒身份,我本就是跟着你们来的。”
“下午姊姊说穆铮埋了眼线,我想了很久,觉得他应该下了好大一盘棋,咱们都是他的棋子。”
“我还好。我是男人,总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可姊姊不一样,姊姊姿貌如此,恐怕……”
猜想被证实,陆昭来不及高兴,便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所淹没——
李乔一早就跟着她们!
陆昭故作豁达。她轻笑着倒了杯茶:“这事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乔弟不必杞人忧天。”
“何况,我孤身一人,又能够逃到哪里?还是听天由命吧。”
“姊姊!”李乔豁然握住了陆昭手腕:“我有处庄子,里头住着陈康陈侍卫,他身康体健,只等着带姊姊离开。”
陆昭手腕一抖,凉透的茶水倾了她满手。她立刻抬头望着李乔:“此事当真?!”
陆昭心脏腾腾直跳,缓缓将茶杯放到桌上,又洒了满桌的水。
陈康陈叔叔……分明是护送弟弟回宜兴的人!
他怎么还在陕西?!
“自然当真,”李乔声音越发急切:“陆巡抚勤政爱民,又每每身先士卒剿灭流寇;他抚陕六年,我李家获益良多。”
“姊姊既是陆巡抚的血脉,我又怎能冷眼旁观?”
陆昭取出手帕慢慢擦着手,脑中已经冷静下来了:“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陆巡抚的血脉?”
“姊姊先前去了我李家的祠堂,还踹了那人一脚,是也不是?”
李乔忽地站起身来,陆昭只得抬头望他,李乔接着道:“多年前陆巡抚就曾以锁祠堂威胁三爷爷,三爷爷迫于压力,不得不捐赠粮米、赈济灾民。”
“那之后,陆巡抚特意写了诗文褒扬李氏,还去祠堂上了柱香。”
“当时看守祠堂的,便是姊姊踹的那人。”
“那日姊姊脚下留情,那人觉得奇怪,便抬头望了姊姊一眼。”
“姊姊长相随了父亲,与陆巡抚有七分相似,他当时就认出了姊姊。”
“姊姊处事果决,三爷爷当时就怀疑有高人暗中襄助穆铮。”
“而后穆铮又假说留下了沈先生做谋士,而姊姊与陆明小弟失散后,陈康陈侍卫担心姊姊安危,特意回来寻找姊姊踪迹。”
“他怕被人发现,找了三爷爷帮忙……姊姊,若非牵扯到姊姊,三爷爷又怎会放任我出来探查情况?!”
说到最后,李乔声色俱厉,焦急之态溢于言表,又塞了个东西在陆昭手中:“陈叔让我把这个给姊姊,说姊姊一见便知。”
陆昭低头,却见手中多了个小小的金锁,不由落下眼泪。
她曾有两位哥哥,两人全部夭折;后来有了她和弟弟,父亲怕姐弟俩活不长,便请人打了金锁,让两人贴身戴着。
这金锁正面雕刻着兰草,背面却用篆书刻了主人的姓名。
她是昭,弟弟是明;她的金锁不知怎得丢了,弟弟的如今在她手中,可见李乔所言非虚。
陆昭定了定心神。她紧紧握着金锁:“明弟在哪里?可是回了宜兴?”
“是,”李乔也冷静下来:“其余人先带着明弟回了宜兴,只陈侍卫留下来找寻姊姊。”
“姊姊莫要怪罪他们,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陆昭喜极而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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