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境内的城池与贺湑曾到过的北境、中州都不相同。
此处房屋普遍低矮,屋顶斜斜,鱼鳞覆瓦,来往行人皆穿着清凉,头上簪花,不论男女老少。
因此贺湑一袭宽大的灰色兜帽出现在街道上,十分的格格不入,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看他。
本是为了隐蔽的着装,现下却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贺湑转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换了形貌,摘下兜帽,又回到街上。
今日城中似乎是在办什么庆典,欢声笑语堆成一簇簇盛放的鲜花,沿街不少摊贩都停下原本的活计,做起簪花的生意。
贺湑挑了一家看起来生意冷落些的店铺,店里只坐着一两个客人,一个店伙计空着手在门口候客。
“这位公子,可是刚到百花城?”离门槛还有二三米,店伙计已经热络地迎了上来。
贺湑点点头,正要开口,店伙计抢过话头:“公子来得可是赶巧了,今日城内迎花神,头上戴花可沾福泽,公子可一定要来试试。”
要是换在往常,贺湑说不准会对这所谓的“迎花神”感兴趣,不为别的,就为热闹,但眼下寻找忘鹤迫在眉睫,他也便没了心思,只想打听瓮城的去路。
于是他摸出一枚灵石塞进伙计手里:“不必了,小兄弟,我只想问个路。”
店伙计喜笑颜开,把灵石揣进袖子里,脸上的笑容比方才还要亲切,凑近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瓮城。”
只见这两个字被店伙计听去,像只苍蝇钻进了耳朵一般,霎时变了脸色,连忙又将灵石还给了贺湑。
“公子,要不你还是沾沾花神福泽吧,做什么要去这等晦气的地方。”
贺湑拧眉,还欲再问,店伙计却绝口不提了。
可这人既然说瓮城”晦气“,那他想必是知道点什么。
最后,贺湑一连给了店伙计好几颗灵石,才终于撬开了此人的嘴。
“我是几年前才从中州迁来的,知道的不多,只是大家都说那是一座死城,你要是想问详细的,喏,云老太说不定会知道。”店伙计朝着店里努了努嘴。
店内,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正在给一对少年男女头上簪花,簪完最后一朵,高高兴兴送出了门,像放飞了两只斑斓的蝴蝶。
这店伙计还真会做生意,收了问路钱,还要挣他簪花钱。
此时店里那老妇人几乎要缩进皱纹里的眼睛捉住了贺湑,笑呵呵地向他招招手:“来,来。”
云老太穿着当地民俗服装,一头白发用黑紫色的布裹着,腰间挂着一圈铃铛,还别着个大葫芦,看上去的确要比店伙计靠谱。
“这人是蛊师,要当心。”谢之涯提醒道。
贺湑走进店里,在云老太面前的板凳坐下。
“小伙子,真俊嘞。”
云老太布满皱纹的双手在贺湑头顶轻轻抚过,让他有些不习惯,微微偏了偏头:“老人家,你是本地人?”
“是呀,是呀。”云老太笑呵呵地拿起一朵浅蓝色的花,在贺湑头上比了比,“俊嘞,小伙子,有媳妇没有?”
贺湑噎了下:“没有。”
“不像,不像,应该有的。”云老太咕哝了两句,又往贺湑头上插了两朵花,忽然拍拍他的肩,头从贺湑肩侧探出,露出一个干枯的笑容,“要趁早哇。”
贺湑讪笑两声,糊弄了过去:“心仪之人岂是轻易觅得的,还得看月老几时给我牵上姻缘线。老太,我想问问瓮城怎么走。”
云老太手中动作一滞:“瓮城?那里可不兴去哩。”
“为何?我听说瓮城被称作鬼城,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典故?”
“小伙子,你是外乡来的,听老身一句劝,莫要去找瓮城。”云老太的声音低沉下来,也不同贺湑打趣了,缓慢而细致地专注起了手上的工作。
“是因为瓮城曾经发生过魔祸?”贺湑感受着头上的重量一点点变沉。
到达百花谷地界前,他也沿路向当地人打听瓮城,虽然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但却都没有像店伙计和云老太这般讳莫如深。
越是遮遮掩掩,贺湑越确定,那就是他要找的目的地。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打听瓮城,是因为家中小辈被掳去了那里,这一趟非走不可,劳您给我指个路。”
“入瓮者,不复出,造孽哦。”云老太叹声,语调起伏似吟咏一般。
见贺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云老太终于不再遮掩,将瓮城的事情告诉了贺湑。
年迈的声音好似老树干枯的枝桠,颤巍巍地朝着历史的空洞蔓延。
西南修士多擅蛊术,而瓮城中就有这样一支以蛊入道的家族。
这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十几年前,这个家族中出现了一名颇有天资的蛊师,任何一只毒虫到了他手上,都能被炼成致命的蛊物。
渐渐的,毒虫之流已经不能满足这位蛊师,他开始尝试炼制新蛊,却没想到蛊术历经千年传承,祖先摸索出来的规则并不是那么好更改的,蛊师的新蛊未炼成,却在城中引起了一场疫病。
那是天盛十六年,疫病在瓮城中肆虐,几乎无人逃脱,尸横遍野,怨气冲天。
疫病之苦持续了整整半月,才有路过的仙人压制住怨气,将沾染疫病之物全部清扫,终于让瓮城得以残喘。
那之后,瓮城空了一大半,在百花谷的安排之下,又陆续有人迁入了瓮城。瓮城修养十余年,方才恢复生机。
然而好景不长,当年被仙人压制的怨气并没有消散,而是蛰伏起来,越聚越多,由怨生魔,终于冲破了压制,再次将瓮城洗劫,也就是贺湑在留影珠当中所看到的魔祸。
贺湑沉默地听完瓮城旧事,一座城接连两度遭到灭顶之灾,也难怪店伙计会直呼晦气。
“那魔祸之后,瓮城如何了?”
云老太摇摇头,唏嘘道:“哪里还有什么瓮城,只有瓮,没有城咯。”
“此话怎讲?”
“魔祸爆发之后,瓮城为冤魂所占据,十几年前的旧鬼和新鬼加在一起,数量庞大,就是仙门派了专人来也没办法,只好先用法术将瓮城和外界隔开。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哪里还有人敢去瓮城?”
瓮城瓮城,成了一个真正有去无回的瓮。
云老太说到这里,又开始劝贺湑放弃前往瓮城,那等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若是有人闯入,几乎与死无异,没必要为了寻人反而多搭进去一条性命。
然而贺湑态度十分坚决:“老人家,请您告诉我怎么才能去瓮城。”
虽然仙门设下了禁制,但依云老太所言,瓮城与人间的隔绝并不完全,尚有亡命之徒能够进入瓮城躲避追杀,那定然有进去的法子。
云老太一连叹了三口气,侧身打开了腰间的葫芦。
葫芦嘴打开的一瞬间,贺湑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幽香,一瞬间有些恍神。
云老太却似乎毫无所觉,从葫芦里取出一朵淡粉色的花插到了贺湑头上。
终于簪完了全部的花,云老太绕着贺湑打量了一圈,眼神里全然是不加掩饰的惜色,好像在看什么即将损坏的工艺品:“这么俊的小伙子,真是可惜哩。去罢,去罢,愿花神指引你。”
从店里走出来,迎面扑来许多辨不出的花香,那朵粉花的幽香混入其中,不再引人注意。
贺湑有些不习惯,抬手扶了扶头顶的花环,修长的指尖在一枚白色花瓣上划过。
真想揪一朵下来,给行重也戴上。
可惜行重现在又回到了没有实体的状态。
“好看吗?”贺湑问。
“呀,你真好看。”不等行重回答,贺湑身旁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清脆甘甜如蜜桃。
要不是确定刚才没有张口,贺湑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问出了声。
他偏头看去,那声音的主人却是粗布短打,长裤束脚,一副男子打扮。
“你的花是在哪里簪的,怎么比我的好看,我也想要粉色的花。”男子全部的心神都随着手指向贺湑头上那朵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