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的人身上会散发出任人欺负的信号。
这一点,汤慈在小学毕业那个夏天就感受到了。
住院部的小朋友不少,有来陪护家人的,也有被家人陪护的,只有汤慈是个例外。
汤建伟只有在医生通知有重要事宜的时候才出现,而妈妈已经去世。所以大多数的时间汤慈都是自己在医院。
刚小学毕业的汤慈还不明白人生具体什么时候才变得混乱的。
可能是汤建伟停掉的她所有兴趣班的三年级寒假,也有可能是查出病症的六年级盛夏。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失去了同龄人之间的社交货币,成为了被排除在外的透明人。
没有任何悬念的,她也没能融入医院里小孩临时组建的团体,还因为病发时脸颊上的红疹而被嘲笑。
这天她照例检查完,病房外站着几个其他病房的男孩,他们的脸上同时存在天真和残忍,嘻嘻哈哈毫无避讳地讨论她的病情。
抽过血的手臂连着太阳穴胀胀地痛,汤慈茫然看了看坏笑着的几个小孩,强忍着快要溢出的眼泪,抱着书包出了病房,下楼去无人的后院待着,这样就可以避开他们。
但他们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为首的胖男孩一脸神气,不满汤慈回避的态度,朝身后的小伙伴一招手,“走——我们看看她干什么去。”
汤慈绕了两层楼也没能甩开他们,出了住院部的后门,还是被他们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汤慈攥紧拳头,鼓足勇气警告,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推了一把。
她跌进比她还要高的葳蕤草丛,压断正奋力生长的风铃花,白色连衣裙上沾满了泥巴。
汤慈用力拍打身上的污渍,怕汤建伟来了又要骂她。
男孩们看她狼狈哈哈笑起来,打头的胖子额头却凭空被一个从墙角飞来的石头砸中,吓得他捂着脑袋吱哇乱叫几声,才忿忿朝墙角大叫,“谁在哪?!”
墙角的长椅上站起来一个男生,身型高瘦,姿态挺拔,黑衬衫熨贴工整,他一手扯着耳机线,一手抛着一块小石子儿,淡声斥道:“吵死了。”
汤慈坐在乱七八糟的草丛中,怔怔抬头望着他,认出他是上次遇到的男生,她还记得男生微凉的指尖擦掉她脸上泪水时的触感。
男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超她偏头,朝她伸出了手掌。
汤慈心口紧密地打起鼓,她太久没有被人保护过,她回握的动作很是生疏。
男生将她拉起来扯到身后,颀长的身影将她完全遮挡。
几个男孩被他的气势吓到,但看到他脸上的眼罩,气势又很快回升。
戴眼镜的男孩结结巴巴出风头,“大家别怕,他,他是个瞎子。”
胖子嘴一撅,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嘴里嚷嚷着:“还没人敢打小爷我,今天我就让这个瞎子尝尝小爷的厉害。”
他说着使劲儿甩了甩手臂,朝着男生扔出一把石子。
石子噼里啪啦只打在男生的裤脚,有几粒滚到了汤慈的脚下。
汤慈害怕地攥紧了男生的衣摆,男生直接略过放狠话的阶段,手中的石子直接砸向胖子的肚子。
只听噗的一声,石子又从胖子的肚子上弹开,砸到了眼镜的小腿。
两人一前一后蹲在地上呜呜叫起来。剩下几个男孩面面相觑,咽着唾沫偷偷瞥对手一眼又看向地下。
男生变戏法一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块石头,这次没抛,在他修长的指尖盘着。
再开口,男生嗓音懒怠,“我数到三,想留下的我继续陪你玩。”
“三。”
胖子强撑着自尊,呼哧呼哧喘息着不动。
其他男孩也只好各自站定。
“二。”
眼镜揉着小腿后退一步,被胖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但胖子的脚步也虚浮起来。
“一。”
男生说完,手中的石头随手朝墙上一撂。
啪地一声轻响,一群男孩口中咋咋唬唬,瞬间做鸟兽散。
荒草丛生的后花园再次恢复宁静,汤慈心有余悸地从男生身后探头朝外看。
男生转过身,手指先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又探到她的脸颊。
指尖捻了捻冰凉的眼泪,男生轻笑,“小不点儿,你怎么又哭。”
汤慈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她拿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觉得给他添了麻烦而羞愧,瓮声说:“对不起。”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汤慈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
男生躬身捡起一块石头,放到了她手里,“下次他们再闹,你就打回去,知道么。”
汤慈掌心摩擦着尖锐的石头,惶惶说:“……打鞋可以吗?”
“……”男生形状好看的唇角掀了掀,无奈道:“总比干站着强。”
他往右耳塞进一只耳机,指尖摸索到长椅准备坐下,汤慈揪着裙子的纽扣,小声但快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生朝她抬起手臂,腕上挂着个科室的手环。
汤慈凑近去看,“盛,盛……每?”
“钟灵毓秀的毓。”男生眉心轻皱,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小不点儿,你几岁?上小学了吗?”
“我已经小学毕业了。”汤慈第一次因自己浅薄的知识而羞愧,不知不觉就开始解释起来,“我因为住院总是请假,漏了好多课才这样的……”
盛毓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带书了吗?”
“带了。”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汤慈将书包里的书都交到了盛毓的手中。
“哪里不会,说说看。”盛毓扯掉耳机,坐在长椅上,随口道。
汤慈迟疑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翻开数学课本,问了那道她一直没弄懂的题目。
盛毓口述步骤,并让汤慈写下来,小学的数学难度低,跟着写了一遍,难题迎刃而解。
汤慈从中得到乐趣,在盛毓的讲解下,快速写完了一张卷子。
连时间的悄然流逝都被她抛诸脑后,回过神的时候,金色灿阳已经缓缓坠入西山。
盛毓率先从长椅上站起来,漆黑的发顶被夕阳染得金黄,碎发在他挺直的眉骨间拂动,又被他捋到头顶。
“今天讲的听懂了么。”
“听懂了。”汤慈讷讷看着他,绞着手指,小声而谨慎地问:“你明天还来吗?”
盛毓微垂着脑袋,指尖利索地缠绕耳机线,“整个暑假都在。”
他把缠好的耳机塞进裤子口袋,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你想学习了就来找我。”
汤慈当时并不清楚,为什么交到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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