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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夜昙

小说:

危险关系

作者:

何缱绻

分类:

现代言情

03.

女人跪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

乌黑的长发凌乱散在脊背,后背一片光洁的白皙。那光景一路畅行无阻,几乎蔓延至她后腰以下的地方去。

裙子的肩带滑低了,摇摇欲坠。

摔得太重,她的膝盖泛出了红,像是擦伤。

牌桌正上方打着一盏强光灯,她一张愫白的脸完全被光线浸透。完完全全的,潋滟与娇脆。

眉与眼都被挡住,迷了路般的仓皇无措。

顾听白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

他半靠沙发,一副闲适姿态,掸了下指间的烟,然后抬起眼在安静中环视一圈,问:“到我了吗。”

陈旻文坐他身旁,深呼吸一下,重重点头:“对……是到你了。”

顾听白眼皮未抬,他挑出一张牌,随手打了下去。

他又微微侧过了头来,金丝边框后一双长眸半眯,脸上带着微笑,对陈旻文说:“今天你的手气不太好。”

男人的声线从头顶落下来,慵懒低沉。

上方一张张纸牌摔落在桌面的动静,打在沈瓷嗡鸣的耳膜上,她处于摔下去的宕机之中,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眼底始终是男人一尘不染的鞋尖。

“我运气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旻文吊儿郎当说,“上周去香港不就是?本来台风过去了,我心说砸个五百万港元不至于亏,谁知比赛前一天又下那么一场雨。”

他斟酌一下,跟在顾听白后面,谨慎打出下一张:“你也知道,我从一开始让人喂我那些赛马起,就没怎么教过它们跑沙田地以外的地方,有时人是和了——那天你难得有空和我去现场看比赛,赶上天不时、地不利,你看我不也赔空了?”

输马这事儿,陈旻文并不放心上,他也就图一乐。

不像顾听白,每次但凡他起身去香港,多半还要带上些别的动作。事业心还是太重了。

听出顾听白是在玩笑他,陈旻文攥着牌的手心还是出了汗——

他的下家,就是对面的何春申了。

牌桌上的气氛早不对了,今晚这牌,他能像赛马一样输给顾听白,怎么也不能输给何春申。

何春申是他带来的人,上了牌桌,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春风得意起来,见顾听白今天脸色算不错,一下便有些收不住了。

整晚的局,大喇喇的几乎只有他在赢。

刚他那秘书出去一趟,甚至还带了几个女人回来。

顾听白倒始终一副置身事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无所谓谁输赢。

他继续出着牌,只偶尔抬起眸,吐出一口烟看向对面,微笑:“何总怎么不出了。”

“……”

何春申这时像是被脊背的汗冷不丁泡醒一样,眼见围桌一圈,不过打着规则最简单不过的桥牌,不知什么时候,都如同被溺在水里般安静。

他不自在地翻着牌,挤出笑脸:“这就出,这就出了……旻文,你要是这一局又输了,可别不高兴我啊,哈哈,真怕你记我仇。”

无人回应他。

分明大家的笑容都挂在脸上。

只有坐在他对面的顾听白,用一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嗓音斯文为他解围,“有输有赢很正常,打牌而已,旻文不会的。”

直到现在,何春申还是在看这个男人脸色,他到底收敛一些,示意顾听白脚边的那女人:“顾公子这是有看上的了?”

“我看上什么。”

房间还有几个女孩儿,清一色打扮精致,蒙住眼睛站在牌桌不远,亟待挑选。

何春申得意自己“行事周全”,他刚来北京,其实并不了解顾听白其人,但想一想这各种各样,总有顾听白看上眼的:“今晚还有些时间,要是有合眼缘的,能坐在顾公子旁边陪您打一会儿牌,不也是一番乐趣?”

陈旻文对何春申使了眼色。

何春申完全无视了他,继续说:“当然我的‘见面礼’不会只有这个,旻文是最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一向有诚意,先前答应的我肯定说到做到的,如果京西那边能有机会……”

“何春申,”陈旻文打断他,“你这时候知道拖上我了?我喊你来打牌,可没说让你聊这些。”

“不说白不说嘛,旻文,机会难得,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和顾公子打交道……”

陈旻文忍无可忍:“那你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不像你之前在深圳或是香港——”

“旻文。”顾听白说。

陈旻文立即噤了声:“……”

顾听白扬手,把剩余的牌全都丢在桌面上。

今晚他的游戏结束了。

一簇青白色的火焰安静腾起。

他的双腿交叠一下,向后靠住沙发,重新点起一支烟,“消消气,顺便送送你朋友。”

……

不断有脚步从沈瓷身边经过,纷纷沓沓,离开了这个房间。

薄冷的空气中余下一丝淡淡的苦艾草的味道,烧不尽,冬日雪松般的后调。

沈瓷的高跟鞋跌到了别处,皮毛地毯绒线细长,像是泥泞,她的裙摆也一片狼藉。

意识逐渐回笼,没了耳畔一道道的人声,她好像,慢慢清醒了些。

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已经顾不上是装作他们的局中人,还是局外人了,她想提起力气,从这里离开。

却又犹如一株白色的栀子,摇摇被雨水打落。

……她实在是太醉了。

那男人还在房间里。

就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

也许看她挣扎就足以有一番乐趣,她感受到,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回她的身上。

眼前是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裤脚,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间一点薄红明灭,烟草燃烧得不疾不徐。

他打量着她,也慢慢缓缓,从头到脚。

被如此审视一般注视着,更让她感到难堪。

“抬头。”

她听见他开口。

没有多余的意味,除了命令。

沈瓷脑子再混沌,到底后知后觉,她是作为什么样的“角色”被错误带入刚才的局面。如果她再不走,就更“坐实”什么。

可她没半点力气,迟钝抿了一下干涩的唇,想尝试说些什么。

他倾身向她靠近了过来。

“你别。”她本能别开脸,低头向一侧闪躲。

呼吸却又是一轻。

然后被迫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黑色蕾丝遮挡,视野绰绰约约,但也能看出,眼前的是一个单看脸,就足以称得上清隽的男人。

但他如此慢条斯理打量她的目光,又尤为赤/裸,不加掩饰。

估价一样的丈量着她。

沈瓷一时心慌至极,感到害怕。奇怪的是她莫名有了力气,她微微阖眸,一口气补充完:“……你别碰我。”

顾听白闲闲捏着她下巴,垂眼看她。

她的睫毛很长,朦胧一双氤氲的眼睛,像是枯蝶的翅膀被打湿了包裹住,嘴唇紧咬,瓷白的脸因为醉酒而变得靡艳。

实在楚楚可怜。

顾听白看到她手上的戒指。

他鼻息微动一下,轻笑: “这么放不开,不用勉强自己出来做这个。”

沈瓷从他的口中,到底听出一丝鄙薄和奚落的意味,她匆匆动了动嘴唇:“……你搞错了。”

她尽力不被酒精影响,仰着脸看着他,轻声而坚定地:“我不认识你,还有刚刚你们的那些人我也……”

就像那些轻飘飘被他丢在桌面上的牌,沈瓷一瞬间跌坐回地面。

她与他之间的那一道遮挡飘然从她眼前掉落。

牌桌上方一盏顶灯明亮,一时有些刺目。

沈瓷看到了他。

男人一副倦懒姿态坐在那儿,他的长相与她想象中无异,只是他的眉眼很淡漠,他的人有一种特别矜贵疏冷的气质。

那支烟还未熄灭。

他坐回去,隔着一层烟气,看着她:“所以我现在应该对你做些什么。”

沈瓷眨了下眼睛,有些愕然:“……什么?”

“你想我从这里带你出去,还是,我们就在这里。”

顾听白早见过不少她这样的“状况”,他见怪不怪,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毕竟你的老板很想我对你感兴趣。”

“……”

他拿起手边的酒杯,“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瞥一眼从她脸上掉落的东西,嗓音平淡,“如果我带走了你,今天晚上,你和我之间怎么做,可能全都要按我的想法来了,我担心你回去以后会不好交差。”

“你想这样吗?”

似乎并不建议她和他之间这样“收场”。

“或者你还有一个选择,”他继续看着她,淡淡道,“我不碰你,连你的衣服也不会脱,你一个人从这里离开——不过那样的话,很快你的老板就会知道,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致,你愿意吗?”

咄咄逼人。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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