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沥,将南霄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明明尚未入夜,外头却阴沉压顶、风雨如晦,叫人心口发闷。
攻略对象状态异常?
温简被系统提示音惊醒,怔了片刻才应答:“读取。”
系统语调轻快:“首次读取免费哦。”
温简真想掐一把这个要命的系统:“知道知道,首次免费,下次氪命,快读取吧您。”
“读取中——”
“监测到攻略对象正在淋雨,请宿主抓住机会,尽快采取行动。”
温简:“……”
就这?不就是出门忘带伞,也算状态异常?
这花了她3000点生命值解锁的新功能未免鸡肋了些。
“他在哪儿?”温简阖上眼,随口问。
系统:“在玉琼宫内沧浪亭前罚站。”
“罚站?”
温简霍然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半分,整个人彻底清醒。
雪杏听见动静快步进来,一脸紧张:“小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温简清了清嗓子,低头理理衣襟,尽量语气平静地道:“嗯……无碍,睡得太沉,有些气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出去?”雪杏瞪大眼,“这会子雨这么大,小姐可别胡闹。”
-
雨势一时急一时缓,将宛如人间仙境的玉琼宫笼在雾雨沉沉里。
沧浪亭位于玉琼宫西跨院的小园之中,幽静冷清,少有人至。
掌院嫌元昱站在殿前惹人非议,便让他来这无人问津的地方“冷静冷静”。
此处虽有亭台遮雨,元昱却立在飞檐之外,仿若泠泠修竹,不动如山。
他背脊挺直,一身素白衣袍早已被雨水浸透,背后渗出前日戒棍旧伤的斑驳血迹。
湿冷的雨水沿着发丝滴落,顺着脸颊一路淌下,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只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虚空。
忽而,月亮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元昱眉心微动,已将雨中一道瘦削身影捕入眼底。
一柄绘着兰草纹的素雅油纸伞很是别致,伞下半身藏在薄烟雨中,裙裾如花瓣般在晚风里散开,溅上斑斑驳驳的雨水,如落英入泥。
他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怎么是她。
温简撑着伞,走到他面前两步之外,停下,细碎的雨点在她足边绽开圈圈水花。
她披着一件浅烟色的薄披风,月白襦裙被雨水打湿,眉眼清冷如洗,却偏生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柔软。
她眼神认真,语气温温软软的,又带着一丝拧巴:“……听闻大公子在此处罚站,我……来看看你。”
元昱面色无波,也没应声,似在忖度她冒雨前来的用意。
温简仿佛看穿了他所想,抿唇道:“大公子今日救我,又在玉琼宫主持了公道,帮了我大忙,我心中是很感激的。”
说着,她将手中伞举高,上前一步,往他头顶倾了些:“就算是罚站,大公子怎么站在雨中呢?难道掌院特意下令,不许大公子到亭中避雨么?”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温简的伞很小,偏过去一半后,她整个人几乎就暴露在雨中了,发尾湿了一撮,贴在颈后,身子轻轻打着颤。
元昱瞧得有趣,低声问:“怎么,温姑娘怕在下病了?”
温简咬了咬唇,不吭声。
元昱忽然弯了弯唇角,眼神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像是在笑,又像是讽刺:“原来温姑娘也是这般惺惺作态之人。”
温简竟没露出恼意,反而抬头认真看着他:“我就算愚笨,不及大公子聪慧之万一,也绝非没心没肺、不懂感恩之人,大公子为何无法容忍旁人的善意?”
风吹过,伞边飘起几滴雨,沾湿了她的羽睫。元昱看着那双忽而泛湿的眼,忽然转过身去,往亭中走了一步。
“伞给我。”他淡淡道。
温简递过去,他没接,却手掌一翻,将她整个人一把拉入了亭中。
温简故意收起功夫,借着元昱的劲道一个踉跄,还未稳住,便被迫站到了避雨的阴影里。
雨幕重重,沧浪亭檐下,水珠沿着朱红檐角滴落成串。亭内的空气带着湿气,却也安静得几近凝滞。
元昱站在亭柱前,神情冷淡,雨水从发梢滑落至下颌,又迅速钻入衣襟,未再言语,背转过身,就当温简不存在,由着她自便。
温简在亭内站定了半晌,收笼了伞,擦了擦发稍的雨水,顶着元昱的背影问:“掌院为何要罚大公子?”
元昱仿佛没听到,显然不打算回答。
“是因为大公子揪出了投毒案的真凶?”温简猝然开口。
元昱眼神一动,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他低估了她。
温简知道自己猜中了,道:“这其实不难推测。只要不先入为主地认为,南霄二弟子元琇是如掌院那般端方无暇的才女,就不能看出,她托顾掌柜买‘夜眠香’,嫌疑很大。”
“能买‘夜眠香’,就能买‘幽砂散’。”
“而如果说,南霄书院里,有谁能买通陈国公府的豪奴,且敢于置刘婆子于死地的,恐怕也不会是普通学子。”
她语调轻淡:“掌院今日的反应也说明了,她并非完全不信大公子。只是,元琇是她的亲传弟子,她不愿接受现实,又无法完全包庇,只好迁怒于大公子,不是吗?”
元昱回身,看向温简,沉默半晌,忽而冷冷一笑,声线如雨水击石:“温姑娘猜得这样大胆,不怕被灭口吗?”
温简柳眉一挑,毫无惧意:“我乃国公之女,在京中,自然无人敢伤我分毫。”
她轻轻顿了一下,似叹非叹:“如今到了南霄山,天高皇帝远,大公子与二小姐之流又胆大妄为,竟屡屡对我下手,我的确该怕。”
元昱没有放过话里的细节:“在下对温姑娘下过手?”
温简唇边浮起一抹无辜柔软的笑意:“目前还没有,但大公子方才已经威胁要‘灭口’了,想必离下手也不远了吧?不过这也足以说明,我全都猜对了。”
元昱眸色沉了沉,不语,自然也没有真要灭口的意思。
温简却不依不饶,继续说出困惑之处:“大公子贵为掌院收徒,掌院却对大公子如此严厉,这是何道理?”
——严厉得简直像对待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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