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失雾还以为周存有多爱苏青青的。
他疼苏青青，什么宝贝都恨不得献到她眼前。楼失雾塞给他的坠子就被随手送出去，皇上赐给他的老虎皮，他送给苏青青垫坐。
可周存拎着那把楼失雾杀了李阳的匕首，一刀一刀扎进周夫人胸口，内脏都被他捅出来。
血喷他一脸，他似乎还意犹未尽。
周夫人把他命根子扯断了，惨叫着骂他，扯着他，和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像两坨坏死的腐肉。
在佛像前他们纠缠，用甜蜜道到令人恶心的腔调说情话，死前他们在对骂。周夫人死命咬着他的手。
柳沧浪又要捂住她的眼：“放心，不周存不会说出去的。”
“今日发生的事，除去你我不会有人知道。不过是刺客的一场闹剧罢了。”
地上都是血，周存的喉咙里还在发出支离破碎的喊叫。
“你说他到底爱谁？”楼失雾拨开他的手。
柳沧浪说：“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周存到底爱谁？
他在追母亲的时候，命都要豁出去了。母亲说起旧事，总露出笑。她说周存一个人闯进敌军军营，只是为她夺来首领挂着的那一串绿松石。他将满是血的项链放到母亲手里，母亲才低下头，愿意和他在一起。
后来周存在知道李阳是个怎样的烂人时，又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看着周夫人收下那笔钱把楼失雾卖出去。抽她鞭子的时候，又怎么随口说起母亲，又轻轻放下。
楼失雾是否要庆幸母亲早早地去了，见不到后来的周存。
或许柳沧浪就是对的，他爱许多人，但都比不上爱他自己。
“够不够解气？”柳沧浪问她。
“解气。送他走吧。”楼失雾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和柳沧浪的手十指相扣。
他的手很烫。
“不是念旧情。事情这样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她说，“留着他和周远好好过日子吧。”
“周存，以后好好对周远。苏青青已经死了。”
周存茫然地松开手。
匕首从他手中滑落，掉在那滩血上。
他□□处的血还没止住，整个人都格外滑稽。
“失雾。”
“别这么喊我。”楼失雾一阵恶寒，“对周远好些，反正你投在苏青青一只手上的钱都比给周远的多。”
“赌债还清了，他愿不愿认你这个父亲就另说。”
“那你就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认你？”柳沧浪插了话，“周大人，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府的烂摊子还等您收拾。”
他说话倒是客气，好像提出方才那主意的不是他。
“您这样子也不体面，一会等人进来给您送身衣裳，你再走吧。”
“你和失雾要到哪去？”周远伸出手。
他满是血的手又僵在半空。
“这就和您无关了。”柳沧浪微微一笑，“总归不会再见。”
*
第二日柳沧浪就带她出城。
她身上的鞭伤还没好透，那日一番折腾，甚至隐隐有恶化的趋势，也不好一直赶路。
到佑民寺山脚下，柳沧□□停了车夫。
“你身上疼不疼？”他掀开帘子。
楼失雾有些发热：“还好。”
“额头这么烫？一点都不好。”柳沧浪说，“周水碧给你写了信。”
“要看么？”
楼失雾都没想过剧情结束之后的事。系统像人间蒸发般没了声音，她还留在这里。
家也回不去，爸爸妈妈肯定都着急。系统说她在那边出了车祸，可她觉得系统在骗她。
剧情要压垮她，如今剧情不用走了，她就茫然得很。
柳沧浪捏着那两张纸：“不想看就不看了。”
“你读给我。”她说。
又下雨，但不大，落在地上一点儿声响也没。
山下的树又郁郁葱葱的，有鸟在叫。天仍阴沉。
“她说那天确实来了刺客，她的状元郎穿过那些刺客找到她，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柳沧浪一面看着信，一面说，“她就和人家跑了。”
“还怪感人的。”楼失雾莫名想笑。
新娘和新郎各跑各的婚礼也是少见。
“她还说要谢谢你，她说你比她胆大得多。”柳沧浪念着，“好长一段夸你的话，你要不要看看？”
楼失雾瞥了眼。
周水碧说若她没走失，给她周府的条件，她会比周水碧要好上太多。
在信的结尾，周水碧和她道歉。
“你要原谅她？”柳沧浪撑开伞。
楼失雾牵着他的手下来。
雨不大，风吹在面上不难受。
“我总不能再纠缠下去。报复她和折腾我一样。”楼失雾说，“从此她也是和我无关的人。或许某日再见，我都认不出她了。“
周水碧也成为不重要的人了。
楼失雾真心实意恨过她，也嫉妒过她。最后她发觉，恨没那么重。
她慢慢找回去的法子，周水碧和她的意中人也会过得很好。她那么没良心又聪明的人，不是女主角也能过得很好。
“那也是。”
客栈也是柳沧浪提前打点好的。
他解释说早有去南边休假的想法。
他们坐在靠窗的木桌上。
往窗外看能看到佑民寺的金佛，看上去也只是小小的一点。
“那尊佛像，说起来还是父亲叫人修的。”柳沧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早年造多了孽，老了就做这些无用功。”
“那你不信佛？”楼失雾问。
店小二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二位还真是般配。”店小二道，“素面是我们这有名的，水是山上的山泉水，葱是庙里种的，每日也跟着诵经。”
柳沧浪又脸红。
他脸红起来是赏心悦目的。
“我不说了，你们两位慢慢吃，吃完要不要去后山的仙人洞？年轻男女去那里挂上牌，再往湖里丢一个铜板，几生几世就不会再分开。”店小二说完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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