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谊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这个黝黑壮实的少年平日话不多,此时却神色坚定。
“请讲。”吴黛眼带期盼。
刘贵谊道:“学生仔细观察过,我们书院的地势比城北的沟渠要低,每逢大雨,水便会倒灌进来。若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得在院墙外围挖一道环形的引水渠,再用木板搭个坡道,让水顺着坡度流向城东的大河。”
“引水渠?”朱又玄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如何保证引水渠的坡度合适?若是坡度不够,水还是会淤积。若是太陡,又恐怕倒冲地基。”
朱又玄以前在鄂州做签判时,也曾协助知州监督过州内的水利工程,稍微懂点引水渠相关的技术。
“学生从前跟着父亲干了不少水利工程,略知一二。”刘贵谊微微一笑,“只要用木板和石块垫高,每丈降三寸,水便能缓缓流走,既不会淤积,也不会冲垮地基。”
原来刘贵谊的父亲是城中有名的工匠,专门承接修桥补路和挖渠引水的工程。他打小就跟在父亲身边,看过不少工程,也帮着干过活,对这些颇有心得。
“不过......”刘贵谊迟疑道,“这活计需要不少材料,还得请几个熟手帮工。”
吴黛正要开口,却听刘贵谊继续说道:“费用方面,山长先无需担心,家父在城中还算有些薄面,找工匠也方便。”
“这如何使得?”吴黛连忙摆手。
“山长莫介意,学生也有私心。”刘贵谊诚恳道,“父亲常说,读书人不该只懂纸上谈兵,还得实践。虽说父亲也常让我帮忙,但从不放手,哪怕一个小工程,他总嫌我毛躁,这次正好让学生试试手,也好让家父刮目相看。”
刘贵谊这番话,大大缓解了她囊中羞涩、又不好明言的尴尬。
可再怎么说,修房子的钱怎好让一个学生破费!大不了再卖几样首饰,或跟吴柏田拿,也得自己张罗。
她正欲开口推辞,朱又玄却开口问道:“你可有具体的方案?”
他做事书生意气,遇到个懂行的,总要探讨个究竟。
刘贵谊点头,取来纸笔和度绳,冒雨绕着书院勘查地形、丈量尺度,然后回到屋内,从容下笔。不到半个时辰,便画好了详细的设计图。
图上不但标注了引水渠的走向,连坡度、深度都算得清清楚楚。
“这引水渠分三段。”刘贵谊指着图纸解释道,“第一段从东墙外围开始,深三尺,宽两尺,用砖石垒砌,防止渗漏。第二段沿着南墙延伸,每隔五丈设一道沉淀池,用来截留泥沙。第三段向西,坡度略大些,直通大河。”
他说得头头是道,一旁的朱又玄听得连连点头。
只听他又道:“另外,还得在三斋斋室前挖一道横向的排水沟,用青石板铺底,这样即便有水漫进来,也能很快排出去。”
“这......”吴黛有些犹豫。
这方案听起来确实周全,但工程浩大,就这么交给一个没什么一手做工经验的半大小子,风险很大。
“山长不必担心。”刘贵谊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家父说过,做工程最重要的是稳妥。我们可以先挖一段试试,若是效果好,再继续施工。”
姚冠杨接过图纸仔细端详,问道:“要多久能完工?”
“若是天气配合,请十个工匠,三日便能完工。”刘贵谊答道,“眼下雨势稍缓,正好动工。”
吴黛看着眼前这个沉稳的少年,不禁有些感慨。平日里他少言寡语,功课上也并不出众,却不想在这等实务上竟有如此见识。
“好!就依你的方案。”吴黛下定决心,“不过费用还是由书院来出,你父亲那边......”
“这个好说。”刘贵谊露出笑容,“家父一向敬重山长和两位先生,若是知道是给书院做工程,定会多多关照。”
事不宜迟,刘贵谊立刻着手准备。
他让人去请了父亲,又叫来几个相熟的工匠。不到一个时辰,工匠们便带着工具来了。
刘贵谊的父亲刘老匠头虽是粗人,却也懂分寸,见儿子画的图纸十分详实,并没有责备儿子自作主张,反倒认真听他讲解思路,偶尔指点几句细节,神色间隐约带着几分赞许。
工匠们分头行动,有的挖渠,有的运石,有的砌墙,刘贵谊也撸起袖子参与其中。三日之后,整个引水系统终于完工。
不出刘贵谊所料,等到下一场大雨来临时,雨水都顺着新挖的引水渠流走,再没有漫进书院。
***
腊月尾声,书院放了寒假。
吴家族人都在建康,吴黛外祖家人也所剩无几。正月初一到初四,除了自家祭祀团宴和外祖家宴,只请了田家和林家等好友相聚。
到了初五,商铺开市,家家户户迎财神,临安人有去寺庙有上头香的习俗。
吴家作为商户,对此日更是格外重视。
吴柏田昨晚便去大佛寺蹲守头香,其余人则在家中敬香。仆人们寅时便起,府中上下忙碌不停。
寅时过半,吴家正堂内早已摆好香案,案上设一尊鎏金财神像。
只见财神面容和蔼,手持元宝,象征富贵吉祥。像前摆着青铜香炉,炉身上盘龙饰纹精美,两旁的烛台也是上等的銮錾花烛台,烛芯用的是最好的麻油,燃起来光亮通明。地上铺着崭新的红毯,四周挂满了大红绸缎和描金灯笼,处处喜庆洋溢。
吴黛与姚冠杨卯时便起,在堂内边喝茶边等吴柏田进香回来。
两人一道经营书院已久,闲谈间三两句都不离书院事务,说起最近水漫书院之事,两人都对刘贵谊赞不绝口。
“此生当真难得!”姚冠杨赞道,“不但解决了水患,还帮着监工。他对水利工程之学可谓相当有研究,很多想法都很妙,连朱兄都说他能成大器。”
吴黛笑道:“朱兄对学生要求颇高,能让他称道的可不多。”
姚冠杨:“何止如此,他还严于律己,这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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