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田地。
草丛本就十分茂盛,越是靠近滩涂旧溪的最北处,野草便就更高过人。
若是有人靠近,不见其人,已可闻其声。
陈砾虽然未见外围侍从示警,知不是危险之人靠近,但他却不敢懈怠,甫一听得由远而近的沙沙脚步声,便立即抽刀厉喝。
这下,陡坡上本就走得不稳的王昭云被习武之人的警觉一吓,难免身形有些微的颤.抖。
然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她这一晃荡,脚下便有所偏差,紧接着一滑,整个身体皆有侧倾倾向。
千钧之际,王昭云见侍从们都在远处,自己又够不得抓住身旁的草丛,便另伸出手去,要抓住紧在身旁的尚有依附的元井。
元井听得王昭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登时相视,便也了然,于是伸出手去回应于她。
然两人双手才堪堪握上,王昭云忽觉腰上一股强劲力道袭来。
簌簌烈风钻入耳蜗,一只铁臂顷刻环过她的腰身,紧接着强势一拢,不容抵抗一般,瞬间将她彻底带回田垅上,立于平缓之地。
血锈混着西北风沙的气味,扑面而来,王昭云根本无需多想,便已知陈砾方才厉声问的来人是谁。
只是......这人怎么好端端地忽然来了?还能恰恰保着她没摔一跤?
王昭云堪堪站稳,便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裴远山,亦打算与他道一声谢。
然道谢的话还没出口,王昭云却发现裴远山此时并不看她,一双眼睛森森然直视前方,仿佛一头山君看见了闯进他独有领域的豺狼。
他这是什么表情?谁又冒犯他了?
王昭云心头大惑,一时竟忘了自己后腰还被扣在裴远山手中,身上无有动作,只拿眼镜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因方才情状突发,元井虽然有所依附,但也险些与王昭云一道滑下陡坡,是以反应过来的陈砾连忙也将其带回了平地。
此时,元井正左右摆手理去青灰色长袍上的草屑,然又似有所觉,便抬起头头,看向王昭云这一方,确切来说,是看向裴远山那处。
元井不喜生人,更不喜与生人交会,是以,平日里遇见生人时多不大理会。
但自家姑娘的面子,元井会给,于是便自叉手,又微微颔首,算是向裴远山行过了礼。
只裴远山这方却是“面不改色”,死死盯着人家,毫无反应。
王昭云蹙了蹙眉,觉得古怪,但转念一想,近来流民造册一事沸沸扬扬,裴军将士们凡见一个生面孔便要杯弓蛇影......难道是裴远山错将元井当做了生人?
她如此想,登时也就有了应对之策,于是便要推开裴远山箍着她的臂膀,与他说解。
裴远山察觉怀中人的动作,手上臂力越大,露在袖口外的一截手背甚至冒气青绿色的筋脉。
他蓦地转回头来,一双森森眉眼似冷刀,从元井那儿转到了王昭云脸上,令王昭云亦是一阵寒然。
裴远山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但王昭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人占去了他什么东西,害他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但今日他们一行不过是来看看被荒废的农田,研究研究田地面积,和灌溉的水道......并未做什么不得当的事情罢?
王昭云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面前阴晴不定的人冷冷开口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王昭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一时没能明白裴远山言语中为何要有严厉质问的意味,但略加思忖,便将前面的各种猜测打消,只当裴远山一个只会领兵打仗的粗野莽夫未必晓得打理农事的道理,便回道:“勘探农田。”
她使了些力道,终是推开了裴远山箍着她的手臂,又朝他微微福过一礼,算是回了他方才的出手相帮,又解释道:“此地荒废已久,田垄边界都已不再清晰,要重新丈量、重新评定,到底种何种庄稼、如何种更好,也需要细细考量。”
她又指了指方才才踏足过的旧道陡坡,“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水车、古溪道,想来这里有从前遗留的灌溉水道,若是能找到水道源头,或可寻得这片农田的便宜灌溉之法,日后在这里种植庄稼,便可事半功倍。”
王昭云又把方才与元井谈论的,水道布局和武埠河支流西江相连通,以事灌溉的方案都提了一道,侃侃而谈,无不详尽,叫才到场的裴军将士皆暗暗惊叹......但唯有裴远山充耳不闻......
他看到妻子和那位束发戴冠、玉面清俊的账房先生默契对视,又见妻子唇角笑意灿烂、意气风发,甚至好似还看到了这片田地种满庄稼的景象......只是,为何处处都是绿油油?
顷刻之间,来时的喜悦与憧憬似都化作泡影,而坊间那些有关世家贵女置外宅、养面首的传闻却铺天盖地纷涌而来......
但三.大五粗的柴安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将军周遭气场的变化,反而沉浸在王昭云言说中提及的农事丰收盛景中,大为震撼。
他忍不住也附和了一句,“当真如此,便能够再现边州为汉土粮仓之盛景,那我们边州必能恢复百年前的繁荣。”
届时,逝去的亲人们家有足量的愿望,便能真正实现。
念及此,柴安心中大动,当即便转回头,问向自家将军,“将军不是要将谢姑姑画的水道图纸给夫人吗?上面不是写着已有现成的水道可用?”
这话音一落,裴远山尚未反应过来,王昭云那边却先惊道:“柴将军方才是说我阿娘画的水道图纸?”
话毕,她又迅速将视线转到裴远山脸上,不可置信,“我阿娘当真留了图纸吗?”
裴远山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浸在对面前妻子的各种臆测当中。
眼下看她满眼希冀看来,有着和平日完全不同的热烈和期盼......他有些恍神,手鬼使神差一般往怀兜里面探,摸出那张今日特地为她带来的图纸,更想用那张陈旧图纸,留住她眼里的喜悦。
但及至她一手拿过那张水道图纸,又旋即转身走开,与那位她口中的青袍灰服账房先生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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