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斐鹤子没事,只是被熏晕了。
不幸的是,那个屋子以后怕是不能用了,里面的老鼠估计都会被熏得连夜搬家。
“还好那些花香没毒。”弦惊庆幸道,“不然得放倒一大片。”
“让各位见笑了。”
斐鹤子苍白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验完毒,见没毒的金香芙蓉都开得正好,放着可惜,就试着蒸一下花露,结果好似放错了东西……”
“斐女侠,你已查出是何种毒了吗?”秦不移问道。
斐鹤子点点头,赞叹道,“这用毒之人心思十分巧妙,他用的其实是西南山区常见的一种矿石,雾瘴土。”
“雾瘴土?”弦惊疑惑道,“是和瘴毒有关么?”
“正是。”斐鹤子解释道,“西南山区多瘴气,尤其是雾霭甚浓的沼泽处,无论人、畜,吸多了瘴气就易生病。若是沼泽附近的岩土内有雾瘴土,则瘴气的毒性更强,可使人头晕、胸闷,长时间吸入甚至可猝死。”
“那之前闻过有毒花香的人,可会有大碍?”秦不移担忧地看向弦惊。
“奚少侠不过闻了一会儿,好好休息即可,无甚大碍。”斐鹤子宽慰道,“那人将雾瘴土混入花肥之中,长出来的金香芙蓉自带有毒性,只是花香毕竟比不上瘴气,奚少侠又有内力护体,至多头晕一阵罢了。”
“当时不移和我一起闻了花香,为何只有我有事?”弦惊有些郁闷,“难不成是我内力太弱了?”
斐鹤子笑道,“这个虽和内力有关,但也和个人体质有关。若我没猜错的话,奚少侠是不是平日里感官便敏锐非常,能轻易察觉旁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弦惊细细想着,有些迟疑,倒是柳残机应道,“确如此。”
斐鹤子了然,甚至有些羡慕,“奚少侠,这着实是一种令人羡慕的天赋,若落到我们翙山派的哪个弟子头上,可是求之不得呢!”
弦惊尬笑了两声,又问道,“那像金阁主这样内力深厚的高手,闻了花香,又泡了花茶喝,这些毒对他的影响会很大吗?”
斐鹤子想了想,答道,“短短两天,定不会致死,但会让金阁主头晕乏力,内力不济、反应迟缓。”
弦惊和秦不移对视一眼,看来之前他们的推测基本都是对的。
秦不移接着问道,“斐女侠,中了这种毒的人,外表却看不出中毒的痕迹,可有其他方法能验出来?”
“我此前说凶手心思巧妙,正是因为这个原由。”斐鹤子解释道,“中雾瘴土之毒的人,可验其血。若中毒较深,其血液被阳光晒过之后会显出青蓝色,但若中毒不深,则很难验出来。”
弦惊赶紧问道,“可劳烦斐女侠验一下金阁主的血么?”
斐鹤子干脆应允,想了想又说道,“若金阁主的血验不出来,可请仵作看看金阁主的肺部,那是直接与毒接触的内腑,应会有异。”
“斐女侠,此外还有一事。”秦不移补充道,“若有人身上沾染过雾瘴土,可有什么办法辨别出来?”
“雾瘴土遇水则红,哪怕身上只沾染了一点,用水一泼,也能看见明显的朱红色。”
“好,多谢斐女侠!”
“奚少侠不必客气,若真要谢的话……”斐鹤子苍白的脸上飞出两抹红晕,笑道,“要不就到翙山派来吧!以奚少侠的天赋,在我们翙山派一定如鱼得水……”
“斐女侠,你好好歇息,我等先告辞了!”
“哎!我是说真的啊,奚少侠!你考虑一下嘛!”
弦惊几人疾步走出门外,互相对视几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弄清了金香芙蓉的事儿,随着其他线索的收拢,很多事情都将浮出水面。
只是还有两个人,弦惊得询问一番。
弦惊想着,看向柳残机,“残机,你去帮我看看崔锦吧,就是我昨晚最后询问的那位金刀阁女弟子,她应是有事想告诉我。”
“是!”
*
弦惊和秦不移慢慢走着,边梳理起之前的各种线索和推测,反复推敲。
弦惊忽然想到昨晚的事,“昨日一直忙着,竟忘了问,你询问的那些弟子可有什么异处没?”
秦不移摇摇头,“均未有异。”
弦惊也不意外,感叹道,“若都如此,倒也不是坏事……”
“奚推官,原来你们在这里!”
金凤麟远远唤了他一声,和宋平野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走了过来。
几人简单打过招呼,金凤麟便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二师兄,李罔。”
李罔个子不算高,但看着也是身姿挺拔,只是和他身边的宋平野比起来,很有几分斯文。
“奚推官,秦少侠,久仰!”李罔本是天生的带笑模样,现下脸上却无一丝笑意,十分凝重,“师父的事,劳烦两位了!”
“职责所在,李少侠不必客气。”
“奚推官,事情可有何进展?”宋平野看了看弦惊两人来时的方向,问道。
“金香芙蓉的事情有了些眉目,只是……”弦惊面露尴尬,“那处给斐女侠用的屋子短时间应是不能住人了。”
“为何?”金凤麟疑惑道。
弦惊为难道,“有几盆金香芙蓉有异,斐女侠又奇思妙想蒸起了花露,那香味甚浓烈,简直熏得死人,这屋子被熏了个透彻,那……”
“果真是花的问题?”
“金香芙蓉怎么了?”
“花香有毒?”
之前侠令府找斐鹤子来帮忙,对外并未说得太清楚,只是说要帮忙验看金阁主的遗体。故而现下三人均很诧异。倒是金凤麟跟着弦惊跑了圈花房,应是心里多半有些猜测。
“是啊,不过具体的还在查验。”弦惊叹道,“几位请莫要心急,我们定会尽快查明。”
几人正想再问些什么,之前离开的柳残机却飞身而至。
“公子,有要事禀报!”
弦惊看了看柳残机,转而又看向金凤麟几人,“无事,你说吧,什么要事?”
“崔锦失踪了。”
“什么?!”
金凤麟三人均很震惊,弦惊也极为诧异,忙问起详情。
“公子,属下问过崔锦的婢女,婢女说她今日卯时不到就出去了,属下根据她以往每日的行程问了一圈,今日无人见过她。”
“可是崔师妹有事,去府城了?”李罔刚回来,很多事情尚不清楚,只猜测道,“她管着芙蓉香丝的事情,常得和金沙府的商贾们打交道。”
“那总得带些侍从。”宋平野皱眉道,“且我们距府城并不远,何必那么早出行。”
“公子,属下去马厩问过,崔锦并未领出马匹和马车。”
金凤麟很是担忧,“崔师妹一直都在阁内,为何会失踪?还有……”金凤麟转而看向弦惊,“奚推官,你为何想起找崔师妹?”
“我昨夜询问崔女侠,问及她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时,便觉得她似是有些心事,约莫是想告诉我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弦惊担心道,“我不愿逼迫她,便想着今日再去问问,结果没想到人找不见了。”
金凤麟愣了一下,忽而恍然,低声说道,“我大概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弦惊不解。
“连山宴前几日,我,我和我爹吵了一架。”金凤麟吞吞吐吐说道,“我出去时正看见她,她应是听到了我们的争吵。”
宋平野和李罔都有些疑惑,宋平野说话更是直接。
“你平日里常和师父吵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崔师妹岂会纠结?”
一句话听得金凤麟脸色更不太好了,他愈发支支吾吾起来。
“那日我和爹吵的事情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宋平野更觉莫名。
“我……”金凤麟想了想,一咬牙,也不遮遮掩掩了,直说道,“那日我和我爹吵的是下一任金刀阁阁主的事情。”
宋平野顿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下一任阁主不就是你……”
李罔话说了半截,也突然不吭声了。
金凤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爹原本打算在连山夜宴上,向众人宣布我是金刀阁下任阁主。”
弦惊好奇问道,“这没什么啊,为何会吵起来?”
“我觉得大师兄更合适。”金凤麟微微低着头,闷声说道,“大师兄武功、谋略,就连庶务上都比我好太多,而且金刀阁上上下下都对大师兄心悦诚服,大师兄来做下任阁主,才能让金刀阁更好。可是我爹顾虑太多……”
“金阁主可是顾虑血脉问题?”弦惊看了眼宋平野,问道。
金凤麟微微点头,“但这么多年来,大师兄就像我的亲大哥一样,有无血脉又有何关系?若真讲究这些,那我爹大可以收大师兄为义子,写在同一个族谱上,后人又岂会纠结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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