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与众人说过计策,得来两双半信半疑的目光。
“这样当真便能逃出去?”
李希却淡然道:
“自然不能。可如今的目的是逃出去吗?”
两姐弟沉吟,听李希续道:
“你们逃出去有何用处?逃了之后如何维生?你们一无居所二无田地,身为虏籍普天之下谁敢收你们做工?”
温逊也适时接话道:
“尔等如今能做的,不过是让一切回归原位,被捕罚往边关,方不枉朔月谋划。”
两人垂着头,心中不免生出懊悔。若此前不曾冲动那一回,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无恪,”李希忽然唤道,眼中似有仅他们二人能分辨的深意,“你要独自离开遣人来接应。”
温逊一怔,会意却猛烈反对:
“不行!陛下独自在此,太过危险!”
李希却轻笑:
“不如此怎能叫两位壮士放心。而且京中认识你这张脸的不在少数,倘若‘再’被认出,便要误事了。”
李希要混在两姐弟麾下一众逃虏中,假作其中一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途中离去。只肖她能顺利回宫,此后就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一切归零。
她需要温逊率先离去传递消息。
温逊理解她话中之意,却实在万分不愿。皱眉间见她动作起来,瞬时已将身上华丽的锦绣外袍脱去。
他顿时大骇!
“陛下!你你……”
他伸手阻挠之际她已经脱到只剩内衬,茫然偏头看他:
“做什么?”
“陛下你在做什么?!”
李希明白过来,瞬时无语:
“……我要混在众人之中,难不成还穿着这锦绣裙裾?你当吴府的人都是瞎子吗?”
温逊握紧了拳,还待分辨,却见她已经蹲下往地窖的地面上揩了一层灰,毫不犹豫便往白皙的脖颈与面颊上抹。
吴阿四姐弟二人在旁看着,对这两人的关系确信了新的认知。就听李希一边往素净的内衬上弹着灰,一边毫无起伏地柔声道:
“温无恪,朕给你脸了是不是?是什么竟让你以为能左右朕的决定?”
温逊心口一窒,沉沉地闭上眼,又自厌起来。是了,他总是如此,她待他好些便得意忘形。
他算什么东西,她要做什么,岂容他退不退让?
他调整过后仍是垂着眼,拱手一字一顿道:
“臣逾矩了!”
此次虏隶暴动自京兆尹吴济府中起。吴朔月身为吴府管事,深知吴府家兵何处最为薄弱,吴阿四姐弟作为吴朔月膝下儿女,自然也有所知。
而本朝不设执金吾,宫城与京师布防皆受温逊属下卫尉寺管辖。暴动一起,吴府必定寻求卫尉寺相助。卫兵何处最易突破,也尽在温逊掌握。
几人商议好路径,由吴阿四领着温逊绕后先行,吴十二带着李希同其余虏隶返回城东队伍,寻得时机护她离开。
吴十二与李希将要汇入的这一支逃虏,此时正与吴府一队家兵在府外巷中对峙。
吴府一方号令这一队的是吴济膝下最为草包的长男吴殊。
眼下吴十二领着数十人,自拘禁李希二人处绕小道归入城中。李希观他行止,惊觉期间他竟未有一次口出指令,仅凭眼神与手势,底下众人竟有令行禁止的气势。
李希目光越来越亮。这吴十二相比其姐明显不是那么聪明,但好似在领兵一事上颇具天赋。
众人散开,陆续混入暴、乱的队伍中,李希由吴十二护着缀在最后。
对面那吴殊生的粗犷高大,眼下正举着胳膊高声朝着虏隶队伍喊话:
“尔等刁虏还不束手就擒!牲畜不如的玩意儿,吴氏足下岂容放肆!”
众虏不似对面家兵有打造完备的兵甲,持着锈迹斑驳的农具长棍,破布麻衣下是日夜劳作与鞭打的新伤旧痕,此刻尽皆汇聚成向死而生的意气。
人群中有人呼喊:
“吴氏狗贼!我等生而为人,在尔等所谓‘贵人’手下活得尚不如牛马!不仁不义,无德无行的贼人,何以谈贵!今日我等就为颠覆这乾坤,劈开一条生路而来!大伙儿上啊!”
此人听来似是度过几日书的,领着的一群文墨不通的虏隶,一时备受鼓动,一声之下齐齐往上冲去。人群顿时往前簇拥。
李希与吴十二裹挟其中,三两下竟分开了数十尺。李希回头望去,吴十二正奋力拨开人群朝她聚来,却收效甚微。
李希不再顾忌身后,干脆随着人群前进。
前排此时已见了血。相比之下,吴府的家兵虽有利器在手,却都不过是签着长契的,何似众虏今日是为生死一决,一时间竟杀得有来有回。
吴殊被多人护在中、央退至争斗之外,此时竟听那混乱之中仅有一名女声此时高声呼喊。
“住手!住手!”正是一副虏隶装束的李希,“大魏皇帝在此,通通给朕住手!”
吴十二此时已离只有她三步远,登时一惊。
眼见此情景。向来转不过弯的脑子竟做出了极为正确的决定,当下便一打手势召集麾下聚拢,齐声高呼:
“大魏皇帝在此!大魏皇帝在此!”
他勉力上前,终于挡在李希身侧,在周遭混乱的人声中压低声问道:
“这怎么与说好的不同……”
吴十二说着转头清澈的眸子对上李希的笑眼,顿觉出一丝不对,还未及反应忽觉腰间被她一推,竟直直撞上侧前家兵的长剑,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痛呼一声正要回头质问,却见李希就着他倒地时腾出的空档,迅猛地扑了过来大喊道:
“壮士你怎么了壮士!何人敢伤护驾义士!朕必诛其九族!”
他们两人已被吴十二带来的众人护在其中。众虏隶认出吴十二身份,此时竟陆续消停下来,连着对面被连番的“大魏皇帝”之言镇住,一时间混乱竟当真停滞下来。
那行事素来不过脑子的吴殊此时却只觉荒谬,朝家兵们怒道:
“蠢货!哪有如此寒酸的皇帝,速速将人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哪家小妇竟敢冒充女帝!”
家兵们闻言面面相觑。原本他们也不大信,但这吴殊素来荒唐,他的许多话反着听反而才是真,一时竟都不敢进。
李希扒拉着倒地的吴十二怒指吴殊道:
“大胆吴氏子!你今日若敢妄动一步,朕必将你吴氏车裂于市!”
吴殊听到这话却是一惊。女帝铁血以车裂处置青州周氏,血气十日不散之事京中谁人不知,一时竟真的生出一分畏惧。
只是这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很快便调整过来讽笑道:
“卑贱女虏口出狂言!装得倒是似模似样,演得如此好戏,待入我府中,不如在爷的床榻上再好生来演。爷必好好疼你!”
话音未落,一只离弦之箭自巷间楼阁飞驰,夺命般自吴殊颊边穿耳而过。吴殊霎时尖利痛呼!
“谁!谁人谋害……”
温逊身着玄红官服,携林其安与数百名杀气凌然的羽林卫、卫兵开道而来。
“吴殊!”温逊压着声线,拖长如自阴间而来的低哮,“尔敢!”
说罢在吴殊神魂俱灭的慌乱中,朝李希撩袍跪地。
“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李希见此也不答,朝他扬了扬手,便见他立时上前躬身扶着她起来。竟似个真的宦官一样。
吴殊何曾见过温逊如此卑态,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再醒神只知膝盖一滑,重重落在地上。
“你是吴殊?”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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