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的喜悦已经被彻底冲淡，在艰难地沿着几乎完全竖直的通道爬出第二避难所后，他们全都累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酸痛，也是因为十五分钟前楚铭心道出的事实：作为引诱虫群的饵，林月织和唐汉久凶多吉少。
安葵最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她也讨厌被未知感控制的恐惧，干脆打破沉默：“我们总得去正门那边看看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人真的没了，那也好歹也要弄清楚第二避难所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没说不去找。”楚铭心说，“但你不能去。”
“不是吧朋友！”安葵简直气到要翻白眼，“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废物吗？”
她全程没有拖过后腿，顺带还单挑干掉了地区BOSS，怎么看都是个挺可靠的战力啊。
“拜托你动动脑子，就是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才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楚铭心叹了口气，觉得头疼，“那个变异的大脑肯定有问题，于队那边需要我们去通知吧？还有两个第二避难所的人跟车回我们那边了，他们大概率也有鬼。”
“那不管月亮他们的死活了吗？”
“就算是神也救不了所有人。”楚铭心闷头往前走，“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了会有人牺牲的准备，连这个都没有想清楚，你当初就不该坚持出来。”
“……”怒气攒成一团在安葵的两侧腮帮子里顶得鼓鼓的，“合着我乐观还有罪了？！”
系统补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抱期望，就不会绝望】
安葵不以为然：那只是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而已。
作为一个职业就是要“赢”的人，她才不会去给比赛找“输掉”的可能性。
但楚铭心说的也有道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滴滴！”
楚铭心已经解锁一辆车，朝她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上车。
通道外是停车场，积满灰尘的车歪歪斜斜停了许多，但还能启动的不多，楚铭心选择的这台放在十年前也属于苟延残喘的类型，两人坐上去后一路喷着尾气，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
大概是心情糟糕的原因，楚铭心油门踩的很死，把这辆老爷车的残存寿命往极限压榨，但就算这样车子也达不到风驰电掣的速度。
他们在往回程的方向开，眼看就要驶上那座蟑螂大军走过的高架桥了，楚铭心只是闷不做声地加速，他只想快一点把安葵送回去，再自己去通知于焱，最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回第二避难所为老唐和月亮复仇。
决定是他做的，如果那两个死了，那么责任都在他身上。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滚烫的嗡鸣在面罩下回响，眼前仿佛出现日轮边刺目的光晕——
“……楚铭心！”
安葵惊呼着，连忙从副驾驶座上伸手握住方向盘猛地往左一打再打正，这辆老爷车堪堪避过眼前的侧翻的车辆，但侧面还是猛地撞击了一下，剧烈的颠簸让楚铭心如梦初醒。
“！”他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自己竟然晃神到连眼前的障碍物都没有发现，差点连人带车一起撞个粉碎。
可上一秒的惊险还没过去，安葵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你眼睛在看哪里啊！快刹车！”
楚铭心下意识地按照安葵的话去做，踩死刹车，瞬间制动下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楚铭心自己也随着惯性铺在方向盘上，倒是安葵似乎早有预料，飞快地拽住侧边的扶手稳住身体。
几乎是只剩半米的距离，他们的车就要直接撞上眼前那辆凄惨的吉普了，那辆车车窗全碎，满地的玻璃碎渣，前面的引擎盖下冒出滚滚黑烟，看着无比骇人。
安葵：“有血，新鲜的血迹。”
她还有些喘，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我说，楚铭心，你脑子清醒点没？”她指着眼前的狼藉问道，“帮我看一下，这辆吉普是不是就是我们避难所的？”
其实不太需要楚铭心帮忙确认了，数小时前见过的涂装安葵还记得很清楚，而且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附近除了他们自己人，哪里还会有其他活人在末世废墟里活动……
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拳头用力砸在车座上：“就知道会出事，走，我们下去看看。”
安葵试图拽开车门，发现还是锁死的状态。
“楚铭心？”
她疑惑地侧头问道。
楚铭心戴着面罩看不清表情，鬼知道他是还在发愣还是已经清醒过来了，但他的右手确实抖得很厉害，似乎是无法自控。
他用左手按住抖动的右手腕，用安葵从未听过的虚弱声线说道：“别下去，看吉普后座。”
安葵闻言看去，破碎的窗口后是被血浆涂满的惨状，里面蠕动着的黑暗令人不安，但聚焦细看，能看出大致的形状——
那正是一只巨大的、挥动着触须的变异蟑螂。
“所以是……”安葵不理解，“是那些奇怪的蟑螂袭击的他们吗？为什么……”
“去他的为什么！”楚铭心忍着头痛和恶心感，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搞得懂这群恶心的虫子在想什么，更没功夫去管别人的死活……”
他试图再度点火，但老旧的车辆喑哑着发动机，起步难如登天。
而正如同蟑螂往日的习性一样，这些怪物从高架桥上堆积的车辆的缝隙和阴影中窸窸窣窣地爬出来，漆黑的灾难像是污染海面的石油，在阳光下黑褐色的外壳泛着让人作呕的光泽。
安葵转着脑袋张望：“哈，这些大家伙真是挺能藏的。”
她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楚铭心，我们该不会就这么合葬在公路上了吧！”
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色潮水让他们身下的小破车变成了小破船，很快就开始晃动。
变异蟑螂迅速覆盖住车身，像是在分食一块灰色的小蛋糕，粗糙的触足摩擦的玻璃，车顶和车身被撞击时不断出现凹痕，那不堪重负的玻璃似乎马上就要破碎了。
空间被不断挤压，遮天蔽日的蟑螂让他们陷入黑暗之中，除了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或许还有心跳声。
安葵静静地数着自己心跳的节拍，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濒死的紧张感压迫着心率加速，她握紧口袋里最后一份召唤材料，这是她的底牌，是个被系统提为高危召唤物的“王炸”。
系统：【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我依然建议你谨慎使用】
【通常来说，被自己的召唤物吞噬似乎比被蟑螂分食更加凄惨】
安葵：说的好像很多人都被吃过一样！
系统：【另外，统御者，你当前无法召唤此生物，因为你缺少必要发动条件——充分阳光照射以及……平均紧张指数50%】
安葵：？？？
前一个条件正是安葵在第二避难所没有召唤“它”的原因，没有光，就没有办法触发。
第二个条件，安葵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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