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怡香楼的路上,藏锋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借着整理衣袖的由头,悄悄侧目打量身后的黎昭。
他不禁想起这几日府中侍卫们的闲谈,都说这位黎姑娘那日擒拿刺客时,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刀光一闪就挑断了对方的手筋,咔咔两下便卸了那人的胳膊,硬是让那凶徒疼得哭爹喊娘。
藏锋咽了咽口水,又偷瞄了一眼身后的人。
恰巧一阵微风拂过,吹乱黎昭鬓边几缕青丝。
藏锋心里忍不住暗叹,不得不说这黎姑娘生得真是出挑,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明艳得跟从画儿里走出来似的。特别是那一身清冷爽利的气质,非但不减其艳色,反倒平添了几分英气。
他跟在王爷身边也算见惯了美人,可像黎姑娘这样美得如此有锋芒的,还是头一位。
藏锋实在很难把眼前的人与侍卫们口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心里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这样好看的姑娘……脾气应当也不会太差吧。
他脚步不由慢下来,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凑近黎昭,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黎姑娘,小的斗胆,想跟您求个情。”
黎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藏锋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言辞间带上了十万分的恳切:“就是......待会儿见着王爷,您能不能手下留情,尽量别动手啊。”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黎昭的神色。
见对方只是眉梢一挑,并未马上拒绝,藏锋胆子稍壮,竹筒倒豆子般急急说道:“王爷他身子骨其实虚得很,虽说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但底子弱,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加上他半点武功也不会,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您那两下子,小的真怕王爷他遭不住啊!”
黎昭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你是说……萧怀翊他不会武功?”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一招便扣住她脉门,卸去她所有反击力道的人怎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藏锋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千真万确。”
“想必黎姑娘也听说了,王爷之前可是痴傻了整整二十年呢,这才清醒不到一载,莫说习武,便是调理底子都尚且来不及。”
黎昭沉默了。
她回忆起萧怀翊当时心疾突然发作时的凶险情状,藏锋的话倒也不似完全作伪。
见黎昭一直再未开口,藏锋心里七上八下的,以为她不信,急得又要赌咒发誓:“黎姑娘!小的说的若有半句虚言,那就让我天打五雷……”
“嗯,我知道了。”黎昭打断他,脸上的困惑已悉数敛去。
她不再追问。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至于萧怀翊是深藏不露,还是真如传闻所说是个混世纨绔,那也都是南安王府的事,与她此行的目的无关。
她不是来探查王府秘辛的,更无意去挖掘这位小王爷的底细。
只要不碍着她的正事,萧怀翊愿意装傻充愣也好花天酒地也罢,都与她无甚干系。
她才懒得管。
转过街角,莺声燕语混着酒香脂粉气扑面而来。
目之所及,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高楼矗立在眼前,门口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娇笑着招揽过往的行人,才刚入夜,这里的喧嚣已然鼎沸。
藏锋缩了缩脖子,指着那热闹的门庭,声音发虚:“黎姑娘,就是这儿了。”
前脚刚踏入大堂,他们便与几个醉醺醺公子哥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人斜眼觑见黎昭,浑浊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嬉皮笑脸地拦住去路:“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走错地儿了?”
黎昭连眼风都没扫过去,“好狗不挡道,让开。”
那醉汉浑不在意,反而咧嘴一笑,直接松开怀里的姑娘,涎着脸凑近,舌头打结地嚷道:“嘿嘿,小美人儿脾气还挺爆,需不需要哥哥们送你回家啊。”
说着,一只肥腻的大手就要朝黎昭脸颊摸去。
“唉哟哟!痛痛痛!”咔嚓一声脆响,伴着一声凄厉地哀嚎。
黎昭嫌弃地两指捏住他的手腕,看似轻巧的一拧,却让人高马大的男人立马白了脸。
剧痛激得赵宁海酒意醒了大半,冷汗涔涔而下。
他又痛又怒,嘶声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爹是漕帮青龙堂堂主,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让你这小娘们在云州混不下去!”
黎昭全然无视赵宁海的威胁,左手随意一搡:“都说了,让开。”
赵宁海踉跄着撞在同伴身上,接连带倒几人,哀嚎声一时响成一片。
大堂内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意欲上前凑热闹的人,此刻纷纷噤若寒蝉,自动让开一条通路,就连想要上前劝解的老鸨也僵着满脸的脂粉笑容愣在原地。
黎昭环顾了一圈,未见到萧怀翊的身影,于是回头问道:“萧怀翊人呢?”
藏锋心有余悸,甚至都没注意方才黎昭直呼了王爷的名讳。
他回道:“王爷在楼上雅间。”
心中暗自祈祷,只盼待会儿自家主子能够收着点性子,可千万别再惹黎姑娘发火了。
楼下的吵闹被厚重的门帘隔绝,三楼雅间内自成一方静谧天地。
名贵的沉水香袅袅升腾,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甜腻香气。
红绡端坐于琴案之后,纤纤玉指轻拢慢捻,流淌出的琴音如月下幽泉,与怡香楼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靠坐在窗边闭目小憩的男子身上。
整个云州城都道这位小王爷是个荒唐纨绔,不思进取,日日只知道流连秦楼楚馆,沾染了一身的酒色财气。
红绡在怡香楼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见过的贵胄公子不知凡几,那些或故作清高,或急色贪婪的眼神,她早已看透。
可眼前这位贵人……
红绡指下微颤,琴音错了一拍。
他一连来了几日,总是要这间最僻静的雅阁,点最烈的酒,然后便倚在窗边,大多时候都在闭目养神,清醒时便安静地看着楼下街市的灯火人流。
他听她弹琴,却从不多言。
他身上总带着酒气,时常酩酊大醉,但那酒气之下,似乎没有半点欢愉。
红绡弹的那些曲子,不管是缠绵悱恻还是激昂清越,落在他耳中,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任何涟漪。
红销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
更何况,他还生得那样好看。
她心念微动,正欲开口,雅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藏锋苦兮兮的脸探进来,随即侧身让开,一名素衣青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的容貌生得明媚,眉眼间却好似寒星映水,即使隔着几步距离,红绡也能感受到那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飒爽。
红绡下意识停了拨弄琴弦的手,琴声戛然而止。
萧怀翊并未睁眼,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醉意:“怎么停了?”
藏锋看看黎昭,又看看榻上的主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好。
还是黎昭率先开口,清凌凌的声音划破满室旖旎:“王爷好雅兴。”
沉香缭绕的软榻上,男人支着额角的修长手一滞,随即缓缓抬起眼帘。
醉眼朦胧间,黎昭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深处。
萧怀翊眼尾薄红,目光似沾了酒气的游丝,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
“哦?黎姑娘。”他含混地问候了一句,宿醉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什么风把您的大驾吹到我这儿来了?”
“郡主忧心王爷安危,遣我来请王爷回府。”黎昭开门见山,视线扫过案上倾倒的酒盏,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想起方才答应过藏锋尽量不动手,黎昭尽量耐着性子劝道:“烟花之地终非久留之所,纵情声色亦非君子所取。”
君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那双沾染着酒意的桃花眼中,渐渐漫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可若细看,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他差点忘了,她素来欣赏的,一直便是那种光风霁月端方守礼的君子,譬如那位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大师兄。
萧怀翊整个人又往软塌里陷了陷,懒洋洋地开口:“黎姑娘这话说与我听怕是找错人了,在下区区一个俗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慕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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