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天色黑了下来。
梨园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水，点着如星的烛火，闪烁着微乎其微的光芒，将整个屋内笼罩。
今夜万籁俱寂，连知了的喳喳声都被掩盖。
谢云意本以为裴彦要等到安寝的时候才会来，没想到刚果戎时，他就踏进了西厢房的门。
少年不论夜色，雪白的中衣外面随意地披了件外袍，衣衫半解，露出线条明理的薄肌，里面的春色若隐若现。
裴彦垂下眼睫，问她：“怎么沐浴？”
这是个难题。
谢云意认真思索。
屋内有一个映着梅花山雀的绣花屏风，若是打开，能掩住身形。
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分开沐浴，一个人洗的时候让另一个出去，这就不会有上述问题了，但出去的时候必然就要在苑子里等，这也有点尴尬。
不过，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就是裴彦自己去东厢房，沐浴完再回来一起睡。
但谢云意用余光偷偷瞄裴彦，但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于是只好把这个方法给否决了。
“去屏风后面吧。”她说。
裴彦应了。
几个小厮打好热水，一桶一桶倒进浴桶里面，白色的雾气腾空往上氤氲，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屏风上的梅花刺绣挡住了一切。
谢云意刚准备背过身去，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不看裴彦沐浴。
结果裴彦却道：“你先？”
谢云意：“……”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先洗，但他都这么说了，拒绝就有点刻意了。况且，他们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她有什么可害羞的？
她拿上换洗的衣服，磨磨蹭蹭走到屏风后面，确定看不到之后，很缓慢地褪去衣衫。
浴桶里面泡着鲜红的玫瑰花瓣，沾着水汽，淡淡的香气充斥着屋内。
谢云意将衣裳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后，小心跨进了木桶，将整个身子都沉浸在热水中。
调整好角度，背对着裴彦。
平日里她沐浴的时间很久，但今日和平时不大一样，她总感觉身后的视线灼热盯着她。
囫囵洗了两柱香，谢云意就匆匆穿好衣裳出了屏风。
裴彦正懒散地斜躺在罗汉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她放在那的书看。她小声道：“我好了。”
闻言，裴彦让人再送了一桶水进来。
丫鬟将里面谢云意泡过的水一瓢一瓢舀出来，换上刚烧好的热水，刚要加玫瑰花瓣，但想起这是裴彦要用的水。
平时裴彦沐浴都是底下的小厮抬的热水，这是因为在夫人房里，小厮不太方便进来，这才换了她们。
丫鬟出来问：“郎君要加花瓣吗？”
裴彦扫视了谢云意一眼，她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阵阵香气，挑眉道：“你加了玫瑰花瓣？”
谢云意道：“……自然是加了。”
裴彦很淡地嗯了声，转头对那丫鬟慢悠悠道：“那我也加。”
“……”
谢云意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沐浴的一切准备就绪，裴彦拿上衣物走进了屏风后，背影清冷，谢云意扭过头，指尖掐着自己的手腕，不去看里面的春光。
但水声簌簌，和肌肤摩挲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堂内无限放大，
清透的雾气弥漫在屋内，谢云意忍不住重新转过了头。
少年紧致有力的腰身清晰可见，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水淋湿过，上面沾着的水汽将头发湿润。
谢云意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裴彦拿木梳从发梢往下慢慢梳着，手臂抬起又放下，重复着这个动作，之后又拿毛巾擦拭着身子。
躺在浴桶里，他的背部线条冷硬流畅，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腿跨出了木桶。
谢云意不自觉捏紧了手上擦头发的帕子，眼神不受控制地盯着里面的人看。
等到裴彦擦干，穿好中衣出来，她都浑然未觉地还在看。
少年的头发湿哒哒地低着水，几滴往下淌进衣领里，眼中也被雾气遮挡。
很艳气。
让人有种想要吃掉的冲动。
等他抹掉额头上的水后，却发现谢云意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彦顿了一下：“你一直在看？”
谢云意冷不丁回过神，眼神里的沉迷骤然间烟消云散。
她突然清醒过来，立刻站起身，颇羞耻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忍住……”
实在是太好看了。
谢云意早就知道裴彦被誉为“第一美男子”，但那都浮于表面，她也不太习惯长久地盯着别人看。
但今天，却是实实在在明白了什么叫美男出浴，什么叫风流蕴藉，什么叫双瞳剪水，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裴彦听到她的回答，修长的眉梢轻轻挑起，往她那里走。
谢云意原本是坐在罗汉床上的。
没想到他忽然走近，膝盖将她的两条腿分开，一只手撑在谢云意身后的墙壁上，瞳孔变得深邃紧密。
裴彦注视着谢云意的目光，居高临下：“我好看吗？”
谢云意支支吾吾：“好，好看。”
裴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语气里带有哄骗的意味：“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以后可以天天沐浴给你看。”
谢云意手一抖，手中的书都倒在地上。
裴彦的眉眼如画，此时眼中只有她，一时之间，她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句故意的调笑。
好半晌，谢云意艰难地从这种情绪中抽离：“我书掉了。”
裴彦一怔。
随后慢悠悠松开了她，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前。
谢云意将书捡起来，连滚带爬脱离了裴彦的臂弯，踉踉跄跄朝着旁边走过去。
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
如果她能透过屏风看到裴彦的身体，那先前她沐浴的时候，他岂不是也……
谢云意及时打住，不敢再想。
裴彦温润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头发还没擦。”
转头看去，擦头发的帕子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里，谢云意窘迫地道：“……我现在擦。”
走到裴彦身边，他却不把帕子给她，道：“我帮你？”
谢云意睁大了双眼。
但见裴彦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压根不敢直视他眼含秋水的目光，索性直接往后缩了一缩：“那我还是不擦了。”
在谢云意刚往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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