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晨光熹微。
燕平端坐主位,正将寺中上下官吏召集一堂,冗长地梳理着近日邺京城里的琐务,堂下之人或垂首恭听,或眼神飘忽,慕容雪则闭目养神。
方尘述坐于燕平下首,蹙眉看书。
他与燕平鲜少同日当值,若是碰到了,也少不了听一场会。
半空中传来一阵扑棱棱的羽翼声。众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灰羽信鸽盘旋而下,掠过所有人头顶,精准地落在方尘述的肩上,收起翅膀,咕咕低鸣。
明心斋驯养的信鸽皆有识人之能,方尘述面色未变,熟练地解下系在鸽腿上的竹筒。
“燕少卿,”他起身,声音平静无波,“有紧急线报,容方某先行告退。”
说罢,不待燕平回应,他随手点了几个差役,连同慕容雪,一起走了出去。
天堪堪亮,李璟序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倚着安月的肩膀睡了一夜。抬眸时见他面具系带松了些许,忍不住想把它扯下来。
但还是忍住了。
“醒了?”他侧过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低哑。
李璟序原想继续装睡,但迎上他面具下的眸子,只得悻悻直起身,不动声色地偏离了他的肩膀,顺势四下张望,假意寻找小僧童的踪影,以掩饰方才片刻的失态。
“上元节后,京中不少女眷会携家人来镜台寺上香还愿。昨夜趁你睡着,我往后山禅房探了一趟,果然看见几架马车,看规制,并非寻常人家。”
李璟序抓住了他话中深意,“你的意思是,凶手极有可能混入香客之中,此刻就躲在禅房?”
“不止如此。寺中普通僧人尽数丧命,像明觉法师这样的高僧也齐齐失踪。如此动静,即便禅房位于后山,也绝无可能全然不觉。”
李璟序问:“若事发之前,他们便已中了迷药呢?”
安月点头。他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跟她提了一嘴,“兵部尚书姜家的马车也在。”
李璟序闻言,脑海中闪过姜且娇俏的小脸,又想起寺中险境,连忙朝他手指的方向跑去。
晨雾未散,山阶湿滑,她这一路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奔至通往后山的岔路口,便被一道白色身影拦住。
男人负手站在她面前,官袍下摆沾着露水,鞋底沾满泥泞,周遭气压降至冰点。
李璟序小心翼翼地抬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狼狈的方尘述。
“李璟序,”他声音沉冷,几乎一字一句,“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发和苍白的面容,语气更沉:“昨夜,你与何人在一起?”
沉默片刻,大理寺的官差们手持兵刃赶到,看清情况后迅速四散开,封锁山路,包围寺院,空气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李璟序张了张嘴,一夜以来的惊惧与寻找姜且的焦灼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方少卿,好久不见。”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安月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步履从容。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面色铁青的方尘述,转而望向山道上那些已然就位的大理寺官差,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寅时接报,卯时未至,人马便已悉数抵达四明山顶,各司其职,纹丝不乱。方少卿治下,果然名不虚传。这般效率,着实令在下佩服。”
方尘述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并未理会安月的寒暄,依然死死地盯着李璟序,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回答我。”
她看着方尘述眼中翻涌的怒意,又瞥见安月面具下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颗心直往下沉。
李璟序不想欺骗方尘述,可舅舅的事牵扯太深,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亦不能谎称与安月分头抵达镜台寺,否则寺中凶案,他们二人都难脱嫌疑。
“序小姐。”
李璟序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普通家仆青布衣裙的少女,正从后山快步走来。她认得这张脸,昨夜为安月赶车的女侍卫。
那少女行至近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遭几人听清:“可算寻着您了!我家小姐醒了,见您不在禅房,急得不行,您快随奴婢去看看吧!”
李璟序瞬间明白这是安月安排的解围之计。
她面上立刻配合地露出几分歉然,转向面色冰寒的方尘述,顺势道:“方大人,昨日我与阿且一同来的,现在她找不着我该吓坏了,我先去瞧瞧!”
安月适时地轻笑一声,语调恢复了往常的慵懒:“既是女眷不适,序小姐快去看看吧。”
李璟序不再犹豫,与那“丫鬟”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通往禅房方向的道上。
慕容雪初步验尸后道:“共计一十六具尸身,皆殒命于三门殿至天王殿,前后不足百步,致命伤均为后脑钝器击打伤。”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地上以白粉勾勒出的尸身轮廓,蹙眉补充:“不过,伤口形态极为蹊跷。颅骨凹陷处深浅不一,创口边缘亦不规则。”
他抬起手,悬在自己后脑上方,做出一个由下至上挥击的动作,“所有创口受力方向都不是寻常的后方直击,反而更像是击打者身处低位,凶器自下而上,猛击所致。”
方尘述忽然开口:“可能判断凶器为何物?”
慕容雪摇头。
后山禅院,入春后树木葱茏,确实清幽雅致,不少官家女眷常借礼佛之名来此静修。
李璟序一眼认出姜且的马车,不及细想便冲进小院,扬声唤她名字:“阿且!姜且!”
女侍卫提醒道:“都中了迷香,现在还睡着呢。”
李璟序心下一沉,疾步上前推开禅房门,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
靠窗的软榻上,姜且穿着一身月白寝衣,长发未束,散在枕边,睡颜恬静。见她呼吸均匀,李璟序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赶到时便是如此。迷香药性颇重,若非体质特异或提前服下解药,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是药三分毒,李璟序入内捧了床被子,动作轻柔地替她盖上。
她看向女侍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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