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郎急急改口的样子,着实不诚心,不过凤渊还是吩咐厨房做了小萤爱吃的菜。
等待佳肴上桌的功夫,小萤讲了她入定国公府试探的经过,尤其是安庆公主有些怪怪的态度转变。
若是以前,凤渊对安庆公主厌恶得连名字都不愿听。
可因着说话的人是小萤,他便能尽量平心静气地听下去。
听到最后,凤渊开口道:“你是说,当年指使陈诺出卖我母亲的人,也许不是安庆?”
小萤道:“只是直觉,并无证据,我如今倒是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定国公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妻子与老皇帝有私情?”
凤渊回想着当年:“我十一岁那年偷听了安庆与父皇私会后,便提刀去寻她算账。与慕寒江撞在一处,头脑发热时,差一点就杀了他。当时定国公阻拦,问我缘由,我却气血冲脑,晕了过去。后来想,我当时应是已开始有中毒的迹象,行事才会如此无法自控。醒来之后,慕甚问我缘由,我并没讲。他说慕寒江受了伤以为我要杀他,很伤心,茶饭不进,定国公便跟慕寒江说,是他打骂了我,所以我要行刺的是定国公。”
小萤问:“你为何不告知定国公关于安庆偷情的事情?”
凤渊垂眸道:“给定国公戴绿帽子的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我若说了,定国公与我焉有活命?我与慕甚无仇,岂能害他?”
他那时那么小,冷静下来就能想到这点,足见凤渊的早熟。
所以他那时那么冲动地提刀杀人,应该就是中毒的缘故。
小萤听了,觉得凤渊当年中毒的背后,定然大有文章。
“因为要扳倒西宫,所以你和安庆暂时放下矛盾,在陛下跟前将投毒的罪名按给了西宫。可真正给你下毒的人是谁?不会是安庆,那时你已经发现了她的私情,她若想要灭口,需要快些法子。绝对不会用疯药这种钝刀子。而商贵妃更无可能,就像她说的,她那时压根不将你这血脉存疑的孩子放在眼中。从你快要十二岁起,你的人生便被一只黑手任意摆布。若想跳出迷局,就得细细梳理。”
凤渊清楚,因为这黑手现在不光想要摆布他,还将手伸向了凤栖原,以后更有可能伸向闫小萤。
可是下毒的人会是谁,既不是商贵妃,也不是安庆,那时还有谁与他亲近,看准了他这个好摆布的棋子?
小萤一时又想:慕甚不深问凤渊刺伤慕寒江的缘由,会不会……是他老早便知道自己戴了绿冠?”
若是这样,他常年称病不在府,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无法面对妻子的不忠,而且奸夫乃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所以慕甚只能窝囊回避,选择视而不见。
可是回想起他跟陛下谈笑风生情谊如往昔的光景慕甚应该真不知情不然怎么能表现如此坦然?
慕寒江也说过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待他比母亲安庆公主要亲善多了。
想那淳德帝误会凤渊不是自己的孩子时冷漠疏离才是人之常情。
若慕甚老早就知道怎么能对慕寒江如此平和?
如此隐忍不是圣人就是心思深沉似魔了!
想到这小萤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将人想得太阴暗。
慕甚的气度涵养很好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亲近。更何况他今日还替小萤挨了重重一拳吐血不止。
如此怀疑刚刚帮了自己的恩人实在不善!
可一旦往这边动了心思小萤的思绪就有些拉不回来。
凤渊看着小萤陷入沉思便问:“你想到了什么?”
小萤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被宫里清淡饮食素寡了的肠胃在遇到椒麻鸭、茱萸虾还有金汤片肉这类鲜香食物时便全无了抵抗力。
待过瘾地大吃一顿后小萤长吁一口气不无苦恼道:“怎么办又吃多了!我以前宫里的那些衣服穿起来都有些紧了你看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凤渊调低目光在她脖子以下的部位略停了一会:“是长了些肉……”
小萤现在扮男装缠了厚重的绷布是以不太明显。
可只二人独处时绷布尽解便知道女郎最近丰腴几何了。
凤渊的目光一时有些收不回来直到小萤察觉嗔怪捂他的眼他才转定回神。
女郎终究开始长开了再过些日子凤栖原也要到十八了。
她不能在宫里待得太久
不然想藏都要藏不住了。
关于这这点小萤也很赞同现在她一想到回宫的一日三餐就很想赖在王府不走了。
所以吃完饭她便靠在凤渊的怀里发起了呆。
以前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小萤一直都十分清楚。
只是现在先是因为啸云山庄的阴谋始料不及地回转了宫中再次扮成了太子。
而凤渊那边又一直向她逼婚不肯放她离去。
小萤清楚自己若是留下来以后的麻烦定然是绵延不断。
可发生了表妹的事情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放不开手了。
就好像方才在府门前虽然知道凤渊并没有想搭理那位表妹的意思。
可看着那位表妹一脸爱慕盯着凤渊的模样小萤还是靠着一把花生才勉强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意。
怎么办?难道到时候将凤渊一棒子敲晕再打包一并带走?
可他乃是帝王血脉
明明能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岂能如寻常府宅里的郎君那般被她劫掠带走?
小萤一时为难悠悠长叹了一口气。
可勒住自己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小萤抬头看到了凤渊收紧的下巴他定然猜到自己又想着以后如何离开的事情这才不悦。
小萤不想瞒着他便干脆说了自己想要劫掠良家男儿带回山寨养的打算。
凤渊车扯了扯唇角:“真是该谢一声女郎你现在想着脚底抹油时还能生出良心想着捎带上我……”
小萤吊儿郎当用手指攀爬着他高挺的鼻梁:“行了别总板着脸生得这幅好模样就该多笑笑你看那些以色事人的哪个不是会笑的?你多笑一笑说不定就迷得我不想离开你。”
凤渊捏住她的鼻子:“你说谁以色事人?”
小萤笑着道:“好了别闹了我一会就得回宫。说了来看慕公子却还没看呢。快些带路吧。”
因为怕再有刺客行刺慕寒江他被安置在了王府后院。
凤渊说他亲自伺候着慕寒江汤药还真不是假的。
当小萤在一旁坐定以后凤渊便热药试毒然后挽着衣袖给慕寒江灌药。
看那娴熟模样应该真的是一日三餐亲自伺候。
那郎君据说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没有完全清醒加之发了一场高烧偶尔能配合张嘴吃东西起身在人的搀扶下解个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欲睡。
小萤撑着脸看着凤渊用汤勺一滴不剩地将药灌进去然后给他擦了嘴又开始灌起了稀粥。
人高马大的凤渊如此细心照顾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真是透着一股子成熟可靠愈加迷人……
小萤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好奇地问:“咱俩进来这么半天他都一直不醒?伤势真这么严重?”
凤渊毫无道德感地回答:“我给他的药里加了东西他可以这样昏沉躺一个月。”
……
方才看凤渊细心照顾人时升起的感动顷刻间荡然无存。
“凤渊!你这么胡来慕寒江不会吃坏脑子?”
“无碍的要不然他也要将养多躺一躺总比醒了捣乱强。”
自从上次中毒事发后淳德帝私下找过叶重
在帝王高位坐久了对谁都要抱以几分警惕。
更何况幼年皇子中毒似乎跟安庆公主也脱不开干系。
淳德帝不容枕头边有宵小觊觎正好借了凤渊的手给龙鳞暗卫过筛子。
这段时间他已经秘密抓捕了不少人而淳德帝的意思竟是不必细审存
疑不留!
所谓暗卫一旦失了忠诚的特质便变得全无价值唯有一死敬谢皇恩。
淳德帝下令杀的不光是龙鳞奸佞更是掌管龙鳞暗卫者的不敬之心。
所以在这龙鳞暗卫过筛子的关口慕寒江不醒是凤渊给自己这位血缘兄弟最大的仁慈。
不然依着慕寒江的孤高被如此啪啪打脸他的自尊必定承受不住。
小萤当真不知凤渊背后竟然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已经在龙鳞暗卫掀起了血雨腥风。
她突然明白慕甚为何会匆匆赶回京城而安庆公主自从上次入宫以后就开始闭门不出拒不见客了。
龙鳞暗卫被这番清洗之后还会不会由慕家主持就很难说了。
慕甚回来凭着旧日交情稳住局面
只是……
“陛下许你这样的差事你也做?”
这种清理异己的差事跟当初派凤渊去江浙大开杀戒有何区别?
顶着带有血污的名声凤渊岂不是离储君之位更远?
凤渊明白小萤的意思他摸了摸小萤气得微红的脸颊略带嘲讽道:“也许在他的眼里我与我母亲一样都是他趁手好用的刀……”
小萤抿紧了嘴巴对淳德帝升起了从没有过的厌恶之情。
他明知自己亏欠大儿子太多却丝毫不想为凤渊弥合污名。
大约就是因为凤渊也不是他属意的国君人选他便借着这般手段让凤渊继续他以前暴虐的名头……
君王的用人考量再次战胜了为父的本分!
这样功于算计的人就不配有儿子!
凤渊看着小萤气红了眼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暖:“别生气了。就是他不差使我我也要做的。我不会让你和阿原再次落入到那些人的手里。”
“他如此对你你怎么不生气?”
“原是全无指望为何要气?”
凤渊的坏脾气也不是冲所有人都发的。大部分时候他对憎恶之人都是无视的冷漠罢了。
能让他气得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的也就是眼前这么一个了。
不行!她的男人岂能被人当牛马一般利用!
想到这小萤心里自有了主张。
至于病榻上的慕寒江眼下他家乱成了一锅粥龙鳞暗卫又遭清算他若醒着必定又面子上挂不住贸然参与进去反而生变。
能睡是福慕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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