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这支嫡系并未断,祝大学士的嫡孙女祝柔早早嫁进了姜家,姜安如今任职越州清吏司主事,大小也算是个能管事的。”
谢兆“嗯”了声,接着说:“祝家三口借机进京,不可能不多做几手准备,回想当日祝氏见到父母兄长情况,她的表现虽然是悲痛的,可看上去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那般快。”
“所以祝家人一定在进京后在私下里吩咐过她什么。”
谢兆点头说:“前段日子我的人发现那祝氏借着外出采买的由头,曾秘密与吏部主事王泽忠见面,未免打草惊蛇,我的人不敢靠近,所以具体他二人之间交代了什么,尚且不得而知。”
袁彦思索片刻,想起件事,“王泽忠……他与司空朔的关系,在平京城应该不是秘密?”
谢兆点头称是。
袁彦眸底聚了些隐晦情绪,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当年……司空朔因那名叫穆婉佩的女子过世而悲痛欲绝,却仅仅在半年之后便强娶长姐,所谓深情,当真是不值一提!”
“那名女子的死因,对外宣称是病故,实则是中毒不治,康平王府向来规矩森严,若想在府中神不知鬼不觉下毒,何其艰难。”
袁彦冷笑道:“我知道,贼喊捉贼而已,不过此事不重要,也没有所谓的证据加以佐证,当年他也许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提前谋划,以为这样就是天衣无缝了。”
“阿彦,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查到,为何当年小二会参与并且执行这件事。”
袁彦拉着谢兆坐下,话说得轻声细语,“因为他娶到了长姐,却又在某天突然发现,不管他娶与否,镇国公府都不会站在他的身边。”
“小二性情偏执,的确难为一国之君。”
“就是发现了这一点,家中才不会在他身上花心思,可他却在长姐议亲时率先向宫中请旨——镇国公府有从龙之功,不管宫中帝王更迭,袁家一直都是宫中的座上宾,民间早有传闻,说得袁家可得天下,实际如何,只有国公府自家人才知道。”
“镇国公府势大,民间虽有这样的传闻,可也有不同声音,说其功高盖主,如此双面夹击,宫中难免猜疑。”
袁彦忽而微勾唇角,摇头说:“不是猜疑,是早有预谋。”
谢兆看向袁彦。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当年宫中那位还是个不受宠的弃子时,曾秘密潜入南疆,除了搭上了当时还在永州任职的薛大人,还意外接触到了南疆妖女蓝玉。”
谢兆欲言又止。
袁彦垂下眼,伸手去拍谢兆的手,轻声说:“是我娘亲。”
虽此前早有猜测,可方才听见袁彦亲口承认,谢兆心中的震撼仍然无以复加,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那位销声匿迹让当时的世人都以为尸骨无存的人,竟然隐姓埋名进了平京城,心甘情愿做起了深宅妇人。
“很多人都听说过她,但其实没什么人真正了解她,以至于将她的事传的神乎其神,几乎妖魔化,”袁彦喉咙微微哽咽,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笑了笑,继续说,“其实她在我的记忆里,真的就只是一个天真活泼没什么心机的人,也许是被父亲保护得太好,她好像还没怎么体会过世间,就遇到了去南疆游历的父亲,进而被连哄带骗,带回了袁家。”
谢兆忽然反握住袁彦的手,稍稍用力地拉了一下,袁彦望向他。
“往后阿彦在我这里,也会是这样的。”
袁彦笑起来,十分肯定,“我知道。”
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是不屑于做那口不对心之事的。
谢兆再次重重握了握她的手,像是觉得方才的话还不够,必须得再做些什么以作强调。
他眼神仿佛带钩子,钩得她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自在。
“好了,话题都被你带偏了,”袁彦假做嗔怪,连忙抽回手,好像再继续任由他握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她都没办法控制,“宫中那位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大皇子,搭上了南疆的嬴氏,不知你是否清楚,嬴氏是怎么来的?”
谢兆指间摩挲,似在回味方才的抚触,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是当初一分为五的蓝氏家族之一,迁徙后扎根在南疆。”
袁彦眼中满是欣赏,“我娘亲名为蓝玉,实际却是姓嬴,因她行走在外需隐藏身份,这才重新捡回了‘蓝’这个姓,大皇子搭上了嬴氏,再加上薛大人在暗中斡旋,再到后来平京城的袁家相助,他便算是有了极大胜算的筹码,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的,他在南疆偷偷养兵,而后制造缘由带兵杀回平京城,顺应民意登基称帝。”
这些事谢兆未曾亲临,只在史官处读到过,不过史官得了他那位皇兄的授意,隐去了诸多细节,致使他每每读到这些事,都觉得词不达意,好比一整本书,前后意思通顺,可偏偏却被人撕去数页,读的人又偏偏找不出到底被撕掉了哪里。
“原来如此。”谢兆恍然。
袁彦语气平静,就像在转述别人的事,“我娘亲能力非凡,医毒方面都是最最顶尖的,但其实她更善筹谋,大皇子的许多计策都出自娘亲之手——据说当时还有小道消息称,大皇子忌惮娘亲,又被娘亲所吸引,奈何当时娘亲已经嫁给父亲,大皇子为此还曾数度威逼——也许是真的,否则他就不会在皇位稳坐多年的情况下,依旧要对镇国公府痛下杀手了。”
“他的皇位看似名正言顺,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肮脏龌龊之事,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镇国公府知道他太多秘密,府中又有个聪明绝顶的人,加上国公府的百年底蕴,让他根本没办法安心踏实地睡个安稳觉,”袁彦语气愈发平静,“其他参与其中的人,如今都已位极人臣,官运亨通,之所以没动他们,也不过因为那些人都是些菟丝花,那些人这辈子,以及子子孙孙都是要依附于宫中甚至是北梁,生杀予夺皆在宫中的一念之间而已。”
谢兆道:“我那位皇兄心里向来只有他自己,若非母亲仍然健在,恐怕他早早便要算计于我了。”
“兆儿哥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袁彦道,“至于太妃娘娘的身体,先前几次见面时我偷偷观望过,只是药不对症而已,其实并无大碍。”
谢兆眼睛倏然亮起,“当真?”
袁彦忍不住笑说:“那是自然,兆儿哥哥可是不信?”
谢兆忙说:“我信!”
袁彦忽然挑眼看他,“兆儿哥哥是否有所感觉,其实身子并不如从前那般沉重,换季便要咳嗽许久的症状也都没了?”
“你若不提,我竟真的无所察觉!”谢兆顺着她的话自行感受,果然,那股好似一直憋在胸腔中的气,好似永远也咳不出的那股气,此刻竟再也感受不到!
谢兆难掩眸底惊喜,“阿彦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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