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灯打开,喻观寒拉开布帘。
符叶卷着被子倚靠床头柜,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微微抖,换不过气的模样。
残存的睡意消散,他连忙蹲在符叶面前。
“怎么了?”
符叶微翘的睫毛轻颤,清亮的眼睛瞧他,声音飘忽:“你看不见她吗?”
喻观寒喉结动动,回身瞧对他来说安静无比的卧室,额头青筋乍起。
“她在哪儿?”
符叶缓缓呼气,攥紧被子边缘,指尖泛白,看向就蹲在喻观寒身边的女鬼。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甚至连他们的膝盖重合了一部分都不知道。
“你能说话吗?”
拖把似的脑袋立刻抖动起来,符叶细细瞧才发现对方的头发结绺是因为血迹模糊。
喻观寒从她视线的落点判断出女鬼的位置,干脆坐在她身边,用胳膊环住符叶,做一道虽没用但有心理安慰的防线。
“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女鬼是今天在四楼的楼梯间遇见的,本来只是无意间对上了视线,没想到对方会追她到房间来。
对方立刻扒拉开糊脸的血淋淋头发,将青白的脸露出来,僵硬提起嘴角。
“唔..”她用手捶喉咙,那力度似是埋怨它不争气,瞧符叶皱眉,赶紧再提嘴角,牙齿森白,满脸讨好。
虽然以她现在的诡异模样,瞧着实在惊悚,符叶还是定下心神,让她不必着急,慢慢说。从女鬼一字一顿的艰难叙述中,符叶拼凑出了她的来意。
符叶纳闷看喻观寒:“银渐层是什么?”
“是英短的一种毛色,你可以理解为..猫。”
女鬼频频点头。
“它叫雪球,胆子很小。”
“我住在四楼,突然犯病,摔倒磕在茶几上。”女鬼叹气,“打急救电话,没撑到医院,刚出我家门,就不行了,我被困在楼道里。”
喻观寒凑近,轻柔的呼吸喷在符叶耳廓,小心翼翼询问女鬼在说什么。
符叶微微后仰,眨眼间带着埋怨:“她说她是地缚灵。”
“之后我家里人,收拾我的东西,要卖房子,把雪球带走了,我好担心它。”女鬼垂头丧气,回忆起自己徒劳去阻拦的模样,她那楼道都不敢出的小笨猫,被装进布袋子里拎着带走,叫都不敢叫,让她心碎。
符叶不解,家里人带走自己的猫,也算是好去处,怎么会担心?
“他们,不喜欢雪球,不会对它好。”女鬼流出两行血泪,“这么久,只有你能看见我,帮帮我,去看看雪球。”
声泪俱下,可怜巴巴。
她叫何蕾,去世时只有26岁,老家在临江市附近的小县城,名字叫凌水原,绿皮火车的车票仅需6块。
喻观寒惋惜看符叶:“可我得上班,你又没法自己去,没证件没钱,怎么坐火车?”
“没证件?”女鬼纳闷瞧符叶一眼,搓搓手后下定决心,“可以找人拼车,或者干脆打车去..你放心,不让你白跑一趟,我家里其实还藏着一根20克的金条,可以给你。”
名叫欢喜雀跃的情绪鬼鬼祟祟在符叶心间回荡,她脸颊发烫,好似要被蒸熟,听见自己的声音紧绷。
“你说的金子,值多少钱?”
下一秒,符叶语速极快,生怕对方后悔。
“成交。”
原本计划跟喻观寒暂借路费去凌水原。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符叶还在吹着热豆浆思虑怎么开口,喻观寒就穿戴整齐,坐到桌边抱臂瞧她。
香醇豆浆加两勺白砂糖,甜味丝丝缕缕。
顶着喻观寒眼巴巴的注视,符叶的勺子越来越慢,最终担在碗边:“你不去上班?”
“请假。”
“你能不能..”\“她要给你..”
随即,他们又异口同声让对方先说。
“你能不能借我路费?”
喻观寒不置可否,微微启唇吸气,又严肃将胳膊担在桌面。
“她要给你金子?”
“嗯,她说现在值七千五。”
“这钱你打算干什么?”
符叶舀舀豆浆,边看荡漾的波纹边整理思路:“首先是还你的钱,接下来看剩多少吧,再做打算。”
“什么打算?”
他反倒不依不饶的,符叶的目光在他俊秀的脸上流转,不着痕迹瞧一眼眼尾点缀的泪痣,才复垂眼:“我总不能一直厚着脸皮住在你家里,你肯定不方便。”
喻观寒讶异:“哪里不方便?”
“你的..友人想来,岂不是不方便。”
“我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会来家里的朋友,你就安心住着吧。”喻观寒说完面色稍霁,下巴轻抬示意豆浆碗,“快喝,喝完咱们出发,去凌水原得三四个小时。”
朝阳点燃天边的云彩。
符叶看喻观寒英挺的侧脸,他正专心开车,光线明灭变幻下,深棕眼眸时而浅淡时而浓郁,偶尔会因路况阻塞而拧眉瞧后视镜。
本以为他跟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瞧,还是有区别,他瞳仁的颜色从纯黑变成了深棕。面无表情长久注视某一处时,带着属于兽类的警觉。
终究是不同的。
*
凌水原是小县城,跟临江市的繁华程度没得比。
电动车簇拥在一起,等待路中央摆放的简易红绿灯变色。渣土车轰隆隆飞驰而过,洒下一片灰尘和碎石子,呛得用脚支撑电动车的人纷纷捂嘴。
待勉强能睁眼,才眨着流泪的眼睛重新启动电动车,顺便骂上一句:“开这么快急着投胎呀!”
何蕾家住的是老式筒子楼,整层住户依靠位于边缘的水泥台阶上下楼,符叶小心避开堆着杂物的木柜与自行车,瞧喻观寒犹疑着伸手敲铁门。
很快,就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随着门开,屋里的浑浊空气四散。
“请问这是何蕾家吗?”
满头泡面小卷的女人面颊肿胀,拉着门将喻观寒和符叶从头看到脚,片刻后用手背蹭蹭鼻子,含糊问:“找谁?”
“我们是何蕾的朋友,想来看望一下。”
“你们有心,俺家闺女早就埋进土,也算安生,家里没啥好看望的。”屋里有人用方言吆喝,何蕾的妈妈抻脖子呼号着回应,符叶没听懂其中的意思,只隐约听到蕾蕾的发音。
瞧着铁门有收紧的架势,喻观寒眼疾手快抵住门,同时从兜里掏出白色信封,笑得春风和煦。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何蕾妈妈眼睛黏在信封上,手指犹犹豫豫,终是神情染着尴尬请两人进屋。何家陈设简单,铺着猪肝色老式地板革,不管沙发还是抱枕,都是针织外罩。
趁着符叶与喻观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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