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鸣响刺痛耳膜后，像是硬器狠狠敲击铁质栏杆时荡漾出的一层层波纹。
林子扬捂住脑袋，难以喘过气，潮湿的记忆一点点没过他此刻的思绪。
闵悦对他的不正常现状置若罔闻，在一旁冷嘲热讽道：“你没事去惹宋翡做什么。”
“作为雇佣兵，听受金主的话才是正道，你还得庆幸她只是把你打一顿。”
“而不是上报让你记过。”
林子扬捂住头，细碎的嘤咛声从嘴里吐出，像是金鱼溺亡的那一刻翻起肚皮：“你确定……”
他轻抬一侧的眼皮：“她现在处于被通缉状态，有什么资格去上报我。”
“啧……”闵悦环住胳膊，“我知道你的顾虑。”
她继续说：“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把枪械交付给她，让她带走叶嘉川，我们也要跟着掺这趟浑水。”
“所以呢？你们现在这么轻飘飘地做马后炮，”林子扬摸了摸太阳穴的淤青，“嘶”了一声收回手来，“她一击高位侧踢，又让我想起见学时期被她打的那段回忆。”
“真是的……”他微阖眸子，靠着墙默不作声。
“任务还没终止，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她。”
“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有过多的个人情绪。”
“另外……你的那些小动作，做得不要太明显。”
＊
宋翡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这次却像是被拉进一个灰暗暴雨的梦境。
她看见自己死死拽着手里的铲刀，高举过头，然后狠狠落下，敲碎底下的狰狞面庞的头颅。
爆出的脑浆混着泥泞，一路流到宋翡的鞋边，她置若罔闻，全身流通的血液里沸腾着犯罪的快意。
轰隆隆的雷电闪着白光，一下将黑夜撕裂，刺眼的白光引得宋翡抬头。
这抹光照亮了草丛深处的另一副脸。
乍一眼看，是和她一样的脸，勾着奇异笑容幅度的脸。
宋翡手上的铲刀“锃”的一声落在地上。
那人张口，好像有什么细细碎碎的声音像蚂蚁一样爬出，刮动周遭一簇一簇的丛林，钻进宋翡的全身。
宋翡在窒息的那一刻，突然醒来，眼前不再是刚刚那个改造实验室的冷色调天花板，而是带着天蓝色的流动色感，里面滋生了漂亮的绿色霉菌，构成不规则的形状。
宋翡轻喘气，意识到这一切只是梦，她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转过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人，除了有个长相奇异，看起来有些笨笨的小企鹅状的机器人移动到她身前。
「宿主，1001为您服务。」
「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宋翡强压自己的粗气，冷静下来，开始接受自己已经回到这个世界的现实。
她抓过它送来的营养液，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直到瓶底见空，才说道：“叶嘉川呢。”
「宿主，他十分钟前来过一趟。」
「请您不要讨论相关话题。」
「该人已处于全联邦的通缉范围。」
宋翡没理它，1001好像知道了什么，自动拖着步子远去。
等它离开后，宋翡直接呼叫光屏，半圆形的弧状结构从太阳穴而出，往外延伸，笼罩了她张脸。
宋翡当机立断地发送联讯请求。
「姜乐榆，把你当初在蝶梦核心项目组的权限转移给我。」
屏幕上漏出姜乐榆的脸，她此刻依旧是她和宋翡初见时的冷峻脸庞，紧致的单眼皮下盖着一双机器般没有感情的双眼。
「什么事。」
她没有抬头看宋翡一眼，手起刀落，血液溅在她的脸颊，她有些嫌恶地伸出袖子擦了擦。
宋翡眯起双眼，仔细辨认。
「你那倒是危机四伏。」
姜乐榆收起长刃，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那当然，我好像来到了大饥\荒年代。」
宋翡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姜乐榆挑挑眉。
「你不会在心疼我吧。」
「我倒是在这里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宋翡言简意赅，拉回找她的核心话题。
「权限。」
「你是说这个……」
姜乐榆擦剑上血液的动作顿了顿。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都做不到的事，我恐怕……」
宋翡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
「如果有机会，你帮我调查逃逸在宇宙里的意识该如何定位和捕捉吧。」
「再不济……帮我问问叶嘉川……」
「算了……」
姜乐榆叹了口气。
「不为难你了，你那肯定很忙，来说说，你需要我这权限的意图吧。」
宋翡冷漠地吐出二字。
「杀人。」
姜乐榆：……？
她脸色青绿，疑惑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
算了，既然你又帮不到我。
那我就不告诉你，我的权限是由维斯特直接管控的这件事好了。
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姜乐榆泛起一抹恶趣味的笑。
＊
日夜交接之处，细雪模糊了镜像世界翻转的界线，宋翡站在那里，飘洒下来的盐就像铁粉被磁铁吸引一般，尽数往她身上堆积。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雪已经没过她的膝盖。
宋翡一动不动，圆润的眸子停留在眼前滚动的矮小机器人上，它们按照特定的轨迹划过，雪被碾压出痕迹，竟开始逐渐融化起来。
宋翡好像又能感受到梦里那般细碎的杂音，从厚厚的雪层之下传来，如同沸腾的石油般浑浊，将她环绕。
她莫名萌生出一股呕吐的晕感，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紧握的折叠刀。
这次是秘密行动，不可大张旗鼓，以便捷为上，自是带不了她最心爱的脉冲炮，心里确实有些空落落的。
时间的三枚指针开始重合，日夜交接的那条细线闪出银白色的光芒，随后，界线硬生生被撕裂，漏出混沌状的内里。
机器人走到宋翡周围，她冷眼看着他们处理掉她周遭的雪，那股眩晕感再次莫名冲撞进她的脑海。
她往前走，继续往前走，捋直了眼前的线路，外人都不会看出她的跌跌撞撞。
最后，她被那股混沌吞没。
宋翡从那一堆杂七杂八到无法辨别的声响里，狠狠挖出自己的最终意图。
她不可以迷失方向，她必须要记住自己的目标是。
粉碎蝶梦组对古纪元2079年的管控计划。
让他们彻底实现自由。
＊
夜之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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