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从扎堆到分散，她们颇如节节相扣的蚁群，不约而同地在门口排成长队。
宋翡不意外眼前的一幕，随意擦了擦眼泪，顶着哭得红彤彤的鼻尖，拉起小鱼的手就排到末尾去了。
末尾的女人在宋翡即将走到她眼前的那刻，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一直变化。
宋翡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没有回应她这不太礼貌的行为。
女人陡然一愣，看起来有些沧桑麻木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虱子，眼睛混浊到难以辨别情绪。
宋翡把小鱼护到身后，冷着脸和她长足对视，直到对方先别开视线，这个女人厚重的嘴唇嗡嗡张合，好像说着什么，但她听不真切。
女人似是下定了决心，打直胳膊，在宋翡眼前一点点松开攥紧的手。
宋翡垂下眸子，睫毛上挂着的最后一滴泪水，在悬浮的高处坠落。
凉了的泪水溅碎在褪了色的外壳表皮上。
那是一颗糖。
宋翡仿佛能看到外壳上流动的淡金色，略微泛黄的糖纸印刻过往时间痕迹，包装有些松，两端本应紧紧缠连，而现在似乎因为主人过于爱怜的摩挲下，脱节如麻绳。
没用什么力，轻轻一动，掌心上横躺的一小半奶糖暴露在空气中，边缘并不端方，似融了一半又冷却的蜡炬。
宋翡有些喘不过气，心脏被一阵陌生的涌流灌满，眼前的场景像场朦胧的幻境，磕磕绊绊说：“谢谢……不用。”
婶婶没有顾她的话，一张嘴就是空落落的牙床，说话漏风，实在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宋翡摇头。
粗糙的皮肤覆在她的手背，糖被强塞进手里，糖被体温捂化，黏黏的，如雾气的实体化，四面八方地滩了一大块。
宋翡握紧手里的东西，慢慢弯下身子，郑重其事地给她鞠了一躬。
“姐姐，”小鱼轻轻拍着她背，趁婶婶满意转过身的那个功夫里，靠近她耳朵，热气带着她的话，“这个婶婶是强迫性幻想症哩。”
小鱼叹口气：“她很难活在现实世界。”
宋翡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直起身来：“可是这个糖……”
“估计是她女儿从时空里带给她的？”小鱼摸摸下巴，“听说她女儿作为第一批时空旅人进入时空通道后牺牲了，从那时婶婶就有这些不正常的症状了。”
“好可怕，那太可怕了，肉/体湮灭，意识一直没有边界，没有目的地游荡在宇宙里。”
“啊呀。”
她们一点点跟着前面的队伍。
“命运还真就是专挑细绳断呢。”
“无论是说王姐姐的父母，还是婶婶的女儿。”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你属于这个阶层，就注定了无论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
宋翡轻轻开口：“不对。”
“咦。”小鱼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宋翡是不善言辞，不屑于去争执过对错是非的人，而今她居然会撑起精力来反驳自己。
“婶婶的女儿，既然能作为第一批时空旅人计划的成员。”
“那她就已经爬到了一定的高度，甚至是说，她处于社会精英那一行列。”
“可是……她的阶级跨越，并没有反哺到自己家里。”
“姐姐，你这不就说笑了，”小鱼笑了笑，“你这不也是在谈阶级固化吗。”
“最有意思的难道不是，渴望跨越阶级的梦想破灭吗。”
“谁能保证，谁能沾沾自喜自己不会被这个时代抛弃呢。”
“那姐姐，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宋翡不可置否，她抬起头，看见前面乌泱泱的人头。
是啊，她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呢。
突然。
她的脑海通了，那个名作对母亲的介怀，通了。
像是一粒灰尘轻轻落在肩头。
她胸膛闷得难受。
我理解你了，理解你的身不由己，理解你当初为什么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怜惜。
没关系的啊，你当初能领走我，能坚定不移地选择我，是我的幸运。
不要苛刻自己，不要愧疚于你没有给我想要的生活。
这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
也不是那些欺凌我的人的错。
错的是这个时代。
妈妈，你现在看到我成长成这样，可还满意。
＊
狭小潮湿的空间里，机器人的手上压着一个人，一个被毁了面孔，跪在地上的人。
他牙齿被尽数拔去，四肢的内里都断了，和躯干仅有皮肤相接。
“这就是叛逃的代价。”站在一旁的是个全副武装，身体纤长的女性，她扬起一只手，扭曲此人的胳膊。
看不出什么性别的人向后仰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嘶哑难耐的声音，像是锯子划过木头般刺耳，这下才见着，他的声带已经被毁了。
女人手里取着斩刀，尖锐的刀尖直直打向前排的第一个人，吓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说：“砍你，还是砍他，你选择一个。”
话语刚落，她手腕一动，刀尖挑过他的胸前，直直末入一小截，看见他痛苦又必须忍耐的表情，她笑的愈发嚣张。
“砍你，还是砍他。”
男人慌不择路地点点头，手摸过刀背，直直握住手柄，嘴里念叨：“叛徒……叛徒，就是该死的。”
他握住刀，手止不住发颤，闭上眼睛，长长地喊了一声，往人彘身上胡乱地砍着。
人彘的尖叫声分外刺耳。
宋翡在后面听得心惊担颤，莫名地，她好像认出了人彘的存在。
那个和她在同一个餐厅的癫狂男人。
“够了。”女人制止了他。
“下一个。”
男人松了口气，虚脱地把长刃放到后一个人的手心，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走到了另一边。
后面的女人很上道，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犹豫，上去狠狠划了一刀，血肉飞溅，沾了她衣服一身，她置若罔闻，斜着眼看了上头的女人一眼。
上头的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冷静开口：“下一个。”
后面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个人的表情也越来越麻木。
一个巨大的同化实验。
阴郁，死气，化作乌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