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岐在应柏怀里趴了快一刻钟,头顶像落了一场淅沥小雨。
她稍稍与他分开,微微仰起脸,面颊有些发红:“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在上海,如果不是你...”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其实我也想认识你的。”
应柏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在说什么?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你说你要追我,我答应你和不答应你,有区别吗?”
应柏哑了嗓子:“没有。”
她轻轻笑了。
他低下头:“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我…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在别人问我是不是在追你的时候回答不上来,我想先告诉你,想让你先知道,我要追求你,而不是让别人告诉你。”
他不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正确的,但是他知道最基本的一点——他不想和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既然他克制不住心意,之前也和霍宁承认过,昨天上午话已经说出了口,那他至少要和她说清楚这一点。
“这只是个虚名,很重要吗?”
应柏认真点头:“很重要,我不知道对别人来说是什么样的,但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对不起...”
“我答应你。”
应柏浑身的血登时冲上了脸:“什么?”
“你说你要追我,我说我答应你,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拒绝过他三次,明明那样生气,短短的时间里,她就可以有这样大的转变?
“我只答应你可以追我,但是我没有答应将来和你继续发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应柏张了张口,久久才能出声:“够了,足够了。”
“我、我只要这个,我可以...”
“我的婚恋观可能比较特殊。你要追求我,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应柏的心跳得愈来愈快,他慌忙捂上心口,才能确保它不会从胸腔跳出:“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风岐摇摇头:“你只说要追我,你是第一个追我之前问过我可不可以的人。”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可以吗?我会改,我、我尽力...”
“不需要。”
脑中迷蒙渐渐散去,风岐重新闷回应柏胸前,双眼转得飞快。
现在这种关系,香水的问题自然好问了,谁知他磕磕巴巴回了一句:“我、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她也是脑子有泡,竟然还在问他用什么洗衣液或者柔顺剂,直到他反问她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她才反应过来。
“嗯...”果然滴水不漏,防不胜防。
应柏能感受到风岐身上的热度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轻声问她:“你先去睡觉,好吗?”
她的左手还挂在他胸前,腕间绕着串三绕的南红手串,是上好的火焰纹柿子红,有两颗略大些的单独垂落。
红色中有金光,像是血泊里的一抹亮。
就像是她对他一样。
在上海,还有在达瓦的这些天,其它的饰品好像可能改变,但是除了从红桦林回来的那个下午,其余时间这串都在她手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的手飞快向后一缩:“这个不能给你。”
见他又转向被她随手扔在换鞋凳上的衔尾蛇手镯,风岐又是一藏:“这个也不行。”
应柏哑然失笑,他在她心里应该已经是负分了。
今天去程在红桦林停了一下,他的墨镜还在那里,不知是被游客还是被他自己给踩得稀烂。
他把这副和她的那副都洗净了,找了一只小小的盒子混在一起,藏进衣柜角落里。
她掉落的牛仔帽他也找到了,洗干净了还在晾,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告诉她。
“我不要什么,我…”可那天夜晚她的歌声还在耳畔:“要是、要是可以...”
“你能为我唱首歌吗?”
风岐诧异地望向应柏,就见应柏落下了泪:“抱歉,我...”
“我是说,”他忙换了个问题,“那天...你在阳台上,唱的是什么歌,可以告诉我吗?”
风岐回忆了半天,回答他:“《阳台》。”
应柏重复一遍:“你是说,就叫这个名字,对吗?”
风岐一派真诚:“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Lebalcon》。”
在阳台上能唱什么,当然唱阳台啊。
——
应柏以为是自己将“罗密欧”听成了“卡西莫多”,可风岐告诉他的那首歌,怎么都听不出相关的音节,情绪也完全不一样。
那旋律十分陌生。
他怔怔看着歌词,满眼中只有“代价”二字。
看得太久,歌按照顺序转到下一首,罗密欧问神父:“你爱的是上帝,但我爱的是朱丽叶。如果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告诉我我的代价是什么?”
她好像…又撒谎了。
他熄灭屏幕,对着浴室的镜子解开衬衫。
刚才抱着她,右腹渗出一种极其细微的麻痒感。
那时身心都处在滔天巨浪般的变化中,他无暇顾及。
镜子里,他右腹上一道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的刀疤完全愈合,如今那里连伤疤脱落后的白色痕迹都没有,只剩下一小片光洁如新的皮肤。
——
十一点,风岐从大堂里被自己搬得别别扭扭的位置上起身合了电脑,去冰柜里取了听啤酒,灌下去大半。
霍宁原本还以为风岐是起得早,两句话一问就要抬手。
风岐飞快求饶:“就讲几句话,讲完我踏实了就睡。我又不知道我几点才能爬起来。”
风岐自然要问她是怎么退的山鬼。
“就从南京回来那次啊,我觉得你这人八成儿跟这儿有点儿关系,万一你是山鬼的仇家还是个啥,把我夹中间咋办,那我不就退了?”
她打断风岐的施法,当先给她科普了一下山鬼。
有山鬼天赋的人身体里有山鬼脉,此外还有一样算是工具的东西,由于她退山鬼把“那东西”交了,现在记不得那是什么,但山鬼脉加上“那东西”合起来才能叫山鬼。
山鬼和山属于一种互相合作。如果把山比作神,山鬼就是山的祭司,或者说是巫。
山鬼帮山做事,山会给山鬼馈赠,山里物产丰富,动植物、矿石资源都算。
但是山鬼怎么帮山做事,自然又是机密,同样不记得。
“真不是三刀六洞滚钉板,交完就退了,机密不记得,就这么简单。”
“那是山鬼,不是土匪,少胡思乱想的。”
山鬼的领头人是两个:大山鬼祝天虞,小山鬼宋玄羲。
大山鬼在位的时候,小山鬼统统以“玄羲”为名,只有某一天小山鬼成为大山鬼了,她的名字才会出来。
她昨天那么紧张和她自己无关,主要多少还是有点儿把风岐往“山鬼叛徒”上边儿算的意思。
但是据说自从宋玄羲出世,山鬼没有再出一个叛徒,她那也是关心则乱了。
两人一同坐在凉亭里,风岐扶住额头:“我真是...不知道该说啥。”
对宋玄羲的气愤消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是同情更胜一筹。
平心而论,应柏要是这么和她说话,她当场就会摔手机走人的。
“那你就没有损失吗?”就这么简单?
霍宁耸耸肩:“钱没了啊。”
做山鬼是有工资拿的,虽然现在根本不记得是多少钱。
她对内一指:“不是,你真以为我二十多岁光靠打工就能开民宿啊?”
“不过没你给得多,我这儿退了你不就给我送钱来了吗?”霍宁颇为惋惜,“哎,早知道你没问题,我退了干嘛。”
“你看啊,你要是山鬼我肯定知道,”山鬼之间是有感应的,即便她们刚认识的时候风岐已经退了,那也不该连大小山鬼是谁都不知道,“你要是这两种人,你的反应肯定不对,那我也会提醒你。”
“哎,那个地方对应柏有用吗?”
霍宁就知道她要问这个:“没用,人家不是说了吗?你不让他去的地方他去不了,死活进不去的。”
也是通过应柏,她才知道印记最严重的提醒能有多疼,应柏说那种火灼般的痛楚从印记会渐渐向外蔓延,他最深入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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