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林军吐出的那口血仿佛带走了他最后的犹豫和软弱，留下的只有冰冷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燃烧的意志。他看向陈大福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
“大福，想办法必须见到王伟。告诉他……”
林军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告诉他，李建斌**，死得不明不白。下一个会是谁？那些灭口的人，会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藏起来的，真的只有胶卷吗？想活命，这是最后的机会。只有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部倒出来，交给能真正扳倒他们的人，他才有一线生机。而我，是现在唯一还能信守承诺，也可能有能力保他一条命的人。”
陈大福被林军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光芒震慑住了，他重重点头：“军，我明白了！豁出命去，我也把话带到！”
陈大福转身消失在病房外的阴影里。
林军疲惫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王伟对死亡的恐惧能否压倒他对幕后黑手的恐惧，赌的是自己这残破身躯里最后那点威慑力和信誉。
……
县武装部临时羁押点。
王伟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如同惊弓之鸟。
李县长的死讯他已经听说，这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外面传来的任何脚步声都让他浑身发抖。
他知道太多秘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夜深人静时，房门锁孔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不是正常的开门声，而是一种技巧性的、细微的撬动。
王伟吓得缩到墙角。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敏捷地闪了进来，又迅速把门带上。
是陈大福，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买通或者绕过了看守。
“谁！”
王伟声音发颤。
“别出声！林军让我给你带句话！”
陈大福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将林军的话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王伟心上。尤其是“李建斌**，下一个会是谁？”和“灭口的人会相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两句，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
是啊，李县长都**，他们怎么会放过自己这个具体执行者？
那些人的狠辣，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的“保他”，不过是骗他闭嘴等死的缓兵之计！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王伟抓住陈大福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但我怎么相信林军？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军说了，信不信由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写下来！签名按手印！交给能送到天上去的人！赌一把，赌正义还能赢！”
陈大福将一支铅笔头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塞进他手里，“快！没时间了！”
王伟颤抖着手，在极度的恐惧和最后的希望驱使下，开始疯狂地书写。
他不仅写下了胶卷里已有的内容，更写下了许多胶卷之外、只有他经手或偷听到的秘密：几次秘密的资金流向虽然具体账户**，但有中间人和大致金额、几份伪造的批文是如何出炉的、甚至包括刘**秘书一次酒后失言透露的、关于更高层某位领导亲属也牵扯其中的模糊信息……他把他能想到的一切，都写了下来，仿佛在书写自己的救命符。
写完最后一句，他签上名，咬破手指按了手印，将纸塞回给陈大福，瘫倒在地，如同虚脱。
陈大福将纸张贴身藏好，如同藏着一团火，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
几乎在陈大福离开的同时，羁押点的另一头，徐主任正在对那份关于赵政委的历史问题报告进行艰难的抗争。
他直接通过保密线路，联系上了自己在总政的老**，言辞恳切又愤懑：“老**！这不是简单的复查！这是有人在利用历史问题做文章，干扰现行重大案件的调查！赵海川同志当年的调用手续确实有瑕疵，但动机纯粹，事后完备，且所有粮食去向清晰，有据可查！现在重提旧事，且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其心可诛！我以党性担保，赵海川同志在本次李建斌案中，立场坚定，功大于过！请求上级明察，制止这种不负责任的诬蔑和干扰！”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一声叹息：“小徐，你的为人我知道。但省军区那边程序上……唉，现在形势复杂。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很可能……会被用来做更大的文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证据。”
徐主任的心沉了下去。
老**的话暗示，对方的力量和决心，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要搞掉赵政委，很可能是要借此将整个调查定性为“错误”，进而全盘否定！
果然，第二天一早，一份来自省里的正式通知送达：鉴于赵海川同志历史问题争议较大，且涉及当前案件敏感期，经研究决定，暂停其一切职务，接受隔离审查。
同时，要求李建斌案调查组“重新审视所有证据链条的严谨性，并对调查方向进行必要调整。
这份通知，如同一纸休书，几乎宣告了调查的**！否定了赵政委，就等于否定了调查组前期工作的正当性！所谓重新审视和调整方向，就是要将案子引入歧途，最终不了了之！
消息传来，临时指挥部内一片死寂。
所有调查组成员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愤怒。
沈秘书长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小时没有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巨大的压力，不仅来自对手，此刻更来自上级的正式指令。违抗命令，他的**生涯可能就此终结；服从命令，则意味着向**妥协，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让烈士的鲜血白流！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最绝望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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