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江岑溪所说,这的确只是一个开始。
她拿走了命薄,还有功过格以及单据回去,派人抄写一份,之后再将抄写的那份送还给祭酒,让他着手处理还款事宜。
之后,独孤贺由莫辛凡陪同,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
江岑溪则是回了客栈短暂休息,免得她脾气不受控制,在知府衙门再发一通火。
莫辛凡还当独孤贺去气氛可以缓和一些,没承想,这一次独孤贺的状态和他熟识的模样完全不同。
独孤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原本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梁知府快步走进来,脸上还有着和善的微笑,主动问好:“国师大人亲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谁知独孤贺不接他的话,很是不给脸面地头也不抬,用杯盖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叶,同时用极其深沉的声音说道:“何止未曾远迎?
梁知府见这下马威,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些日子他可谓是焦头烂额,他所管辖的范围出了大案,他先是请来了柳淞,柳淞又请来了独孤贺等人,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尚未起床,这群人便送来了数名假道士。
他得知消息后等了半日,未能等到国师等人的再次到来,思来想去,又主动去客栈求见独孤贺等人,可惜他们已经离开了客栈。
他再次回到知府衙门,终于得到了独孤贺上门的消息,赶紧派人招待。
待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立即前来,却见到了这样的氛围。
他说话更加小心,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又问:“国师如此忧心,可是因为那群道士的事情?
独孤贺将茶杯随手放在了一边,杯盖没有盖严,这般放下的同时滑落,又掉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声响不大,在梁知府的耳中却是震耳欲聋。
随后独孤贺叹息道:“漂浮的茶叶太多了,没法喝。
“这就给您换一壶!
“那城中的冒名道士呢?能一口气都端了吗?
终于步入正题了!
“能!梁知府连忙说道,生怕回应得慢了,显得自己不够真诚。
“我在长安勤勤恳恳,为的是国泰民安。如今请了仙师出山,也是跟着日夜奔波,你却放任这群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顶着我门派的名头招摇撞骗?!
独孤贺说话时语气没有分明的情绪起伏,可越是这般不急不缓,越蕴含着威压。
他在长安城时正得圣心,整个长安城中,都没有几个人敢对独孤贺有所不敬。
这般气度放在小小的广汉郡,自然能够震慑住一个小小知府。
能在数年间从普通云游弟子,升到
国师的位置,他的确用了门派的名头,以及师父给的法器,也是他真的有些心机和手段。
对待门中长辈,以及他认可人品实力的李承瑞等人,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跟遇难的百姓,也是亲和宽厚的态度,甚至会耐心宽慰。
可遇到让他恼火的人,他也会不留半分情面。
梁知府叫苦不迭:“正是因为他们顶着的是陵霄派的名头,我们才不敢管的,如今道家风头正盛,谁敢……于是就成了如今模样。
“陵霄派弟子鲜少云游,在外的多是信徒,他们冒用陵霄派的名头,查他们的令牌即可,可你连查也不查,此罪难辞。
梁知府呼吸时不自觉地发颤,还是强压着恐惧道:“下官疏忽,定然将功补过,彻查此事。
独孤贺微微颔首,随后长叹:“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洲。我自知白屋出公卿十分不易,你也该好好思量,这来之不易的功名若是因为一群骗子没了,岂不无辜?
“是!
梁知府曾是寒门学子,三次参加科举才得以高中,能够爬到如今位置已然是人中龙凤。
若是因为一群假道士而被牵累,自然冤枉。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警告。
梁知府立即给出了他的解决办法:“下官会立即彻查,巡查城中所有道士,让其验明正身,没有明确身份的全部捉拿入狱。并且张贴告示,昭告百姓陵霄派仙师来此清理门户,绝不姑息。
独孤贺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要快,要狠,要杀鸡儆猴,要让别的地方的人也得到消息,我们将彻查全国,这只是开始。
“下官明白。这是在告诉梁知府,他最好是能给同僚传递出去消息,外地的人也得重视同时处理。
这种情况不能再放任下去,得及时控制,也免得他们到了当地还是如此混乱的局面,让江岑溪看了气恼。
独孤贺见他的意思已经传达明白,梁知府也是一个聪明人,便不再多留,站起身来朝外走。
莫辛凡很快跟在了他的身后。
梁知府自然亲自相送,听到独孤贺很轻很淡,冰冷无温地道:“敛财太多,或者谋害过人命的,杀。
“是。
*
祭酒回到家里,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肥硕的身体都矫健了起来。
他在家中快速搜罗,值钱的东西和他手中的地契银票,统统收到了包裹里。
他的夫人是记录在册的另外一位祭酒,还不知情况的严重程度。
她跟着他忙碌的同时还在问:“一定要逃吗?我们出去避一阵子再回来?
“必须逃
!不然连命都没了。”
“我们祖上可是给了五斗米正式记录在册的我们都是陵霄派的祭酒还能让人妄断了生死?!”妇人可舍不得这般阔绰的宅子她住着舒服。
周围的人为了能跟她私底下讨到符箓也是对她恭恭敬敬的一直都是旁人捧着她她若是狼狈地逃了以后可就没有这般待遇。
吃得好住得好还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她怎么可
能舍得走?
“把孩子也带上通知德子也跟着逃!”祭酒还在忙碌完全不理会婆娘的不乐意。
见他这般慌张的模样妇人也开始跟着张罗将自己的首饰放进了盒子里道:“德子最近在和媳妇吵架……”
还不是他们儿子仗着有点钱搞了个外室出来。
妇人的意思是让儿媳妇忍了把外面的那个收了做妾可外面那个非得做平妻儿媳妇觉得外面的那个给脸不要脸近些日子闹得不可开交。
祭酒终于急了回身给了婆娘一巴掌:“蠢东西还在计较这些做什么?如今逃命要紧我们赚了不干净的钱被发现了如果留下来都得死!!!”
被打了妇人才回神多年没受过委屈的她一瞬间红了眼眶簌簌落泪:“我不是已经在收拾了吗?你怎得还动手?!”
祭酒依旧是暴躁的样子:“那你自己和你的儿子留下
妇人不敢再啰唆继续跟着男人一起收拾。
当天夜里他们一家人捧着值钱的东西挤进了一个马车车厢里。
一家子人都过得太好身材都极为圆润又带了不少东西多少有些拥挤。
年纪最小的女儿被挤得直哭。
德子还在跟媳妇吵架他媳妇高声质问:“你还想带着那个不成?你看看咱家要是没落了她跟不跟你走?”
德子回答得底气十足:“怎么不跟我走?她对我情比金坚!”
他媳妇也是个厉害的当即骂道:“在一堆肥肉里揪蘑菇都得硬扒出来你们还情比金坚上了?”
“说什么混账话呢!”妇人捂住了小女儿的耳朵白了儿媳妇一眼。
祭酒没心情听他们吵架让车夫赶紧赶路。
两匹马带着这一车人以及他们带着的东西实在有些艰难只能不快不慢地趁夜出城。
在城内时还好他们出城后不久便见头顶乌云滚滚云层翻滚簇拥挤出一阵阵轰鸣。
祭酒掀开车帘朝外看心中暗道不好。
在他意识到不妙时天雷已经滚落朝着他们狠狠地劈来。
这些雷似乎有着灵智只追着这家人轰劈可雷电惊了马让马狂奔带着他们一路电闪雷鸣
地前进了许久。
马车里的一家五口人慌乱得不行惊恐地连连惨叫在车厢里乱窜又不敢出去。
可就算躲在车厢里如此密集的落雷他们也无法毫发无损多少都有些皮肉受损甚至可以闻到肉熟了的味道。
车夫早早被吓得滚落下车倒是被连累得最轻的。
“回去!我们回去还钱!我们错了不逃了回去还钱!”祭酒在车厢里哭天抢地地喊着希望能够减少落雷责罚。
这个时候家里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吓得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落雷轻了一些祭酒终于下定决心到了车前控制两匹马调转马车方向回城。
直至他们回到城中落雷才彻底停止。
他们终于放弃了逃离的想法祭酒只能颓然地驾驶马车眼神空洞。
他知道他如果继续逃离定然是面对天打雷劈的结局配合处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于是他失魂落魄地吩咐:“将家中的田宅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换钱……”
妇人之前还觉得是丈夫大惊小怪如今亲身经历了她才意识到他们可能要面临的事情犹如从云端跌入万丈泥潭。
听到这些话当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深夜。
江岑溪等人被吵得不厌其烦不得不连夜搬去了梁知府的家里。
得知陵霄派的仙师到了他们这里还去清理门户的事情之前的符箓都是假的在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假符箓镇不了宅子有些着急的百姓得到了消息干脆**到了客栈求见江岑溪。
他们口中的怪事大到家中有人离奇死亡细问后离奇睡梦中死亡的死者九十二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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