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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陛下

小说:

西州不见雪

作者:

而今听雨

分类:

现代言情

《西州不见雪》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卯时二刻,天光大亮,晨鼓响了整一百声。

季融将断雪横放于刀架,又摸了两把,然后迈腿出了房门。

正巧碰见刚交代完府内早务的颜叔,他一捏胡子,有点惊讶。

“阿融,今日看你怎这样积极!”

季融笑眯眯地喊了声早,然后立起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颜叔,我下午便归,但千万别让我爹知道,我需要你的掩护!”

言罢她足尖一点便飞上房檐,落在瓦上竟悄无声息。

颜叔一愣,猛然想起昨日老爷的吩咐,正欲喊她回来,抬头却发现季融撩起袍子,遥遥一拱手:

“回来给您带我才淘回来的兵书!平邬十八卷!”

声音不大,但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他一下便听清了。

于是站在原地干咳两声,整了整衣襟,小胡须精神饱满地翘在太阳下:

“那个,季小将军今日体乏,院中便不用清扫了......”

季融出了府,在一向常来的小摊上买了两个包子。

这一屉卖空,老板打着哈欠将新揉的包子架上锅,一拿一放,热气腾腾的白雾氤氲在早市的喧闹中。

隔壁是新来的糖花铺,排了好几个扎着辫的稚童,盯着锅中膨胀变大的糖花条乐个不停。

有能掏出几个铜币的就凑一起,一人舔一口,甜的一眯眼,再依依不舍传给下一个。

这条街街头到巷尾几乎贯了东西,茶坊布肆、当铺驿站遍布其中,好不热闹。

来往间挑着两筐蔬菜的与谁都能唠几句,也不看顾着后面,不怕谁给他菜叶偷了去。

拉牛的老翁带着斗笠,自拂水桥上悠然而过,桥下是几个浣衣的姑娘,哼着听不懂的调。

她听一旁的人碎碎叨叨,说酒楼的招牌被风卷了边,贴在墙头下不来,小二一日拿着杆子要够八次;

隔着的俩肉摊斤数又秤不到一起,但老板一胖一瘦,谁打得过谁谁算数;

或者谁和谁夫妻俩又闹了别扭,谁家的孩子又不是谁的种......

季融吃完包子浑然不觉,仍盯着热气看,看得她眼眶被熏得发红,酸涩地闭不上。

老板见状一摇头,挥手赶她,叫她去做自己的事,莫要浪费天光。

她恍然惊醒,想摸一摸断雪,方想起入宫不得提械。

宫道幽深,云骑将军的腰牌畅通无阻,一路只能见到低垂拱手的头颅。

到崇政殿外,朝臣陆续下朝出来,紫绯青绿,乌压一片。

季融脚下一转,正欲前往垂拱殿拜见,却被一人叫住。

“季将军?”

来人紫衣鹤纹,圆领窄袖,国字脸上细纹遍布,浓眉深目,神情肃整。

乌纱幞头侧旁双翅垂弯,两手执着象牙笏,尽管下了朝却还是端正地搭放在腰前。

走来的步伐恪礼而严谨,每一块方砖都踏落在正中心。

他走近见果真是季融,松了口气,身躯却还是绷紧着,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疲累。

“右相大人。”

季融抬手一礼,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

陈伯丰一点头,“许久不见季将军,一切可好?”

言罢打量了她一会,没有波动的脸上展露了一点笑意:

“可是长胖了些?比我上次见你要壮了。”

季融僵住,险些额角滴汗,可还是心中一软。

眼前人是哥哥昔日的恩师,她无法冷面以对。

“近日疏于操练......但一切都好,多谢大人挂念。”

陈伯丰看着那相似至极,但更秀气艳丽的面容,喉头一动,略浑浊的眼珠黯了些许。

“也不要太瘦了,吃胖一点好......”

话罢他默了片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身子转了过去。

“...老了,总爱伤春悲秋。你去忙你的便是,莫要耽误了行程。”

季融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无法分出心神劝解。

这世间人不都是各活各的,又何必要增添两份悲伤?

行至垂拱殿,通报后宫侍说陛下不在,她问去了哪里,那人却支支吾吾,像是对他的行踪毫不知情。

季融只好在附近宫室园亭走了一圈,最终在一处僻静的塘边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阿融吗。”

她正欲抬脚靠近,懒懒的嗓音便遥遥传来。

那人手上动作不停,将华服广袖掀到腕上,细致修剪着一盆吊兰。

季融顿了片刻,半跪行礼:

“季融参见陛下。”

他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半年不见,你我竟生疏至此。是我太久未唤你入宫之过......”

话毕转身,他被眼光刺得一眯眼,长眸半阖,浅浅打了个呵欠:

“......白日身懒,我又困了。”

他浓目深眉,瞳色依稀泛着浅绿的光。

暗金长袍,九龙纹章,在黝黑的土里被拖来拖去。

季融也叹了口气,起身将散落在一旁的纸页捡起,整齐地叠在一处。

“陛下出行应带上三两侍从,或者知会黄内监一声,也免得他人记挂。”

“谁会是记挂我的人呢?”

年庭兰沾着墨迹的手指好奇地点了点季融束发的金冠,又眷恋地捏她的耳环,饱含遗憾:

“除了阿融你,还有何人会记挂我呢。”

季融面容平静,“百姓记挂,群臣记挂,天下记挂。念着陛下的人数不清,臣只是其一罢了。”

年庭兰不说话了,坐在山石上继续剪着花枝。

季融收完,低头看向纸上崭新的墨痕。

“...心绪似重锦,强起倚楼,欲觅新凉又早秋......”

她有些困惑,“如今正是春日,陛下何故写秋?”

“年年岁岁萧索,春秋有何不同?不过秋里相聚,人别于春......”

他神色空茫,有些神往,“秋日的叶子很好睡,我很喜欢。”

季融无语凝噎,方想起正事。

“昨日崔致告知我,说陛下安排我参加三月铨选,此事为真?”

“真。”年庭兰颔首,“本想当面告知你,但昨日想起,若不说便忘了。你不在朝上,我只好告诉他转达。”

“陛下剥了十六卫的参选,冯邺没有异议?”

“有异议也无法。那帮人结党营私惯了,我没法大动干戈,只好从别处下手。”

他有些厌倦地歪着头。

“冯邺左右卫府前些日有一长史,被查出一私宅,堆积白银数千两,来源不明。此人乃前年武官铨选时冯邺一口定下的,牵连的众人也多为十六卫中人,如今出了事,由不得被斥责。”

季融皱眉,“银两定不全是那长史的。冯邺会一口咬定下属私相授受,而他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中饱私囊多年,这样的私宅不知还有多少。”

年庭兰疲累地摸了摸枝叶,最终把手指按在粗糙纤细的茎干,纹路在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压出几道红痕。

“阿融,我知你不愿。但近来我屡屡梦里惊醒,觉出风中暗流的涌波。”

“我骇极了,但竟有些企盼......好像一切来时,我就可以解脱了。”

他有些哀伤地看向她,“可我又辩不清是何处的漩涡,只能拉着你陪我一起,消解这风雨前的恐惧......”

年庭兰牵起季融垂放在身侧的手,执着地按在自己的颊边,泪光涌动,细眉轻蹙,风姿尽展。

“阿融...我只有你了。”

她走前发上被插了半朵春兰,他细致地别上的时候,说是让她带着他一起走。

“阿融。”

她停在石子路的尽头,还差一步便要迈出小园踏入宫道,被身后那人叫住。

他似乎是追赶了几步,还是停下了。

她侧头看向地上的影,长袖拖地,身影单薄,颓然又绮靡。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以后,多进宫看看我吧。”他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她一脚迈出了草木掩映,光影葳蕤的秋。

......

季融离了宫,去将前些时日定的兵书从书贩那取了。

抬头一看天光,估摸着午时未过,季徵明那老头应该还在校练场。

就算发现她没去操练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什么......

但谨慎为上,回府这件事,季将军还是选了翻墙。

这些年不知干过多少次,这墙头她闭着眼能翻三个来回。于是哼着曲轻轻一跃,右手一撑便站定在了院墙。

正预备喜滋滋地找颜叔献宝,却被脚下一声怒吼震得双足一崴。

坠落之际,她猛地一抬臂用左手扒住了瓦片,才堪堪挂在上面。

只片刻便一头冷汗,她目测了高度,劫后余生地长舒了口气。

这要是脸着地不得摔破相......!

“啊啊啊——”

她突然惊恐地发现右腿被一只大手扯住,然后毫不留情地便往下拽!

吧嗒一声,尘土飞扬。

地上的人以面着陆,半天没动静。

“小姐啊啊啊啊!!!!!”

颜叔鼻涕眼泪糊脸,脸上也挂了彩,委屈又可怜,想必是被揍得不轻。

此刻他仪态尽失地嘶吼了一声,地上的人浑身一震,把自己翻了过来。

“爹,我错了。”

季融一脸土,呸了几口黑灰,然后从善如流地平静开口。

一侧的竹椅上坐着一身形魁梧的壮汉,面色黝深,剑眉阔目,眼若寒潭。

右眼角细纹处至左面颧骨有一道醒目的陈年旧疤,几乎横亘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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