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a切片没死。
早在我见到那枚奇异跳动的机械心脏的时候就应该想明白的,Theta切片早有预谋,他甚至预料到了多托雷会对他出手,进行报废处理。
他甚至还预料到了我终有时日会被囚禁在多托雷的掌控中无法逃离。
他到底预料到了多少?
我现在亟需找Theta切片把这一切问个清楚:他究竟是如何骗过多托雷的?为何要给我这颗机械心脏?我尚在多托雷那边的□□究竟该如何是好?
以及最重要的,为何偏偏要选在稻妻的邪眼工厂,将我引诱过去后再被多托雷当着我的面儿被“报废”掉?!
我不相信这是意外,是巧合。事到如今,唯有“他已全部都算尽”这点才能够稍微平复我海潮般动荡的心。
Theta切片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看着他“被报废”。
那我被命令回收他的躯体,好几次在梦中恍惚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多托雷将扯下来的切片头部扔进我怀里的事,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吗?!
我不敢多想。
我的内心蔓生出一股愤怒。
对Theta切片的愤怒,如烈火一般要把我烧穿烧干。
机械师对我的要求无计可施,举起手向我投降服软。
“我的好大人哦,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哎哎,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您看起来好像要啄我一样了。并非是在下不愿意,而实在是,就连在下暂时也对那位大人的踪迹一无所知啊。”
我满腔疑惑。
“你不是和他一伙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机械师没有立即回答我。他默了几秒,惨白不健康的唇向上挑了挑,语气带着点怪异。
“您怎么会觉得,那位大人有多看得起我呢?”
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是觉得这样说不妥,转而改口:“当然,我是说——那位大人自有他老人家的打算,在下如何有权利得知?”
那点暗含在拐弯抹角的语气里的怪异又尽数消失。
我觉得机械师的语气很怪,他似乎对Theta切片的态度怪异,但转瞬又恢复正常,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是吗?”我疑惑难消,想从机械师那张常年久月被厚重的头发挡住上半张脸的面容上看出点蛛丝马迹。
不过注定是要让我失望了。
机械师的脸上的表情并无什么不妥。当然我更怀疑只是因为单一从一个鼻子一张嘴确实显露不出来人的思想。
不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
想来我平时观察他人也多是从眼睛,再多一点综合一点面部的肌肉和嘴角的弧度。
机械师连连称是。
我总觉得那其中大部分都是敷衍,却也说不出来什么。
问不出来Theta切片的下落,我又问了大大塔的情况,询问机械师有没有办法帮我救出大大塔。
机械师听完后发出一声恰如时宜的惊讶感叹。
“真是……少见啊。即使是对意见完全分歧的副人格也如此心善,该如何说呢?好大人,您还是一直如此……”机械师停顿了一下,轻轻笑哼了一声,于是后半句也便完全淹没在未竟的言语中。
“不过,如果‘希望那多余的人格回归’是您的愿望的话,那么,我倒也可以协助您。”
“你有办法?”
机械师答应得过于流畅,反而让我心生犹疑。
“当然。事实上,我出现在这里便是来帮助您的,您的一切愿望,我都会竭力实现。”
机械师如此道。
我一时无言。
机械师继续道:“您就放心吧,请再稍待我几日,关于您的副人格之事,在下一定能给出一个您满意的解决方式。”
我警惕地提醒:“我是要救他,不是要消灭。”
“当然!”机械师笑了出来,笑声在我头顶炸开,显得尖锐。
“我怎么会理解错您的意思?放心,虽然那位旅行者在场的时候我说出了那样的话,但实际上,好大人的副人格,自然,也应被视作好大人一般的存在。”
我直视着机械师,不放过后者一丝一毫的面部肌肉变化。
机械师保持笑容,仿佛发自内心般。
我感到一点心累。事实上今天被莫名其妙地拉过来,然后又要面对旅行者和突然消失后又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此的机械师,我早已感觉心力交瘁。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看不到脚的机械鸟身子,更觉想要叹气了。
没什么力气地道:“你还不走?”
“诶?我,我走吗?可是,这里是在下的住处诶。”
我抬头看着机械师。机械师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你想让我住大街吗?”
“啊,在下当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那位大人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诶?可,可是,不应该是您问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然后我……”
“我不喜欢和别的人一起住。”
“诶……?”机械师表情呆滞。
“可是,您明明一直是和【博士】大人……”
“多托雷不是‘人’。”
“啊……啊,原来是这样。”机械师张大了嘴,“啊,原来是这样。”
他重复着这样的话,呆滞地转身,打开门跨步走出去,然后关上门。
咔擦——很轻的关门声。
我沉气看着被关上的门,心中一片烦躁。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和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没有差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实体,失去了需要“竭力控制注意自己的面部肌肉和语调来向其他人表示自己的无害和友善”的需求后,我开始变得暴躁。
戴上假面——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一只机械鸟能做出什么狗屎表情出来?
对了,机械鸟,机械鸟。天杀的Theta切片,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没有Theta切片的默许我是绝对不信的。
等到见到Theta切片……
等到见到Theta切片!
可是,真的见到Theta切片了的话,又能如何呢?
……
作为一只鸟,我在此处所谓机械师的住处霸占居住了两日。
我不敢出去,甚至连房子的窗户也不敢打开。一来对于我现如今的体型大小开窗关窗都并非是易事,二则是……
我害怕多托雷会发现我。
我不知道多托雷是否已经发现了我的“灵魂”(精神)早已不在,留下的唯有一具躯壳。
想来应该是发现了的,那可是多托雷。
怪异的天才,可怕的执行官。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秘密和隐私可言。他能轻而易举地看穿我,而我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说实在的,我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脑海中总幻想着多托雷发现我逃走后十分愤怒,不知用什么样的法子就找到了我的踪迹,在我不安地望着窗户的时候,那一道身影会突兀出现。
但其实没有。
我都是在自己吓自己。
我感到不安,极度的不安。
这不安融入我的血液,要贯通我的脊髓,全身的肌肉都为其浸染。
我甚至感觉自己比被多托雷囚禁时还要不安的多,这样的不安牵动我,让我忍不住怀疑。
我真的有必要逃离多托雷吗?我真的能逃离多托雷吗?
越是没有听闻到多托雷的动静,身边的一切越是安静,这样的想法和不安就越是激烈。
我终于想清楚:我怕是离不开多托雷了,多托雷已经完全把我驯服了。
我在这样的自我消耗中惶惶不可终日。
机械师自那之后连续两日未曾出现,似乎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音讯了。我等了两日未曾等到任何的消息,愈发后悔起当时赶走机械师的事。
不过还没等我想清楚要继续在这个房子里苦苦等待机械师,还是冒险出去一趟,一个让我意外的来客敲响了我的门。
我听到不紧不慢的两声敲门声,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那敲门声隔了些时间再次响了一遍,这让我终于确定不是我终日惶惶精神不佳的幻听了。
我扇动起自己的翅膀来。好在这两天在房子里飞过几圈,虽然不熟练,但总算不至于无法行动。
我落在门把手上,跳动着用体重按下门把。
但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开门,虽然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等到真正实践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想得那样简单。
门外的旅行者似乎在向门内推开,我没来得及想清楚要往哪里飞就被门板一下子排在脑门上。
“啊……”
“塔德纳,我们来……欸?塔德纳?!塔德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晕呼呼地晃了晃头,发现自己在飞出去的时候被旅行者接住。
“我……我没事。”我试图站起来,但失败了,这具机械鸟的身体实在是无时不刻不在与我作对。
“……抱歉,能麻烦您把我扶起来放在桌子上面吗?”
旅行者点头,保持着把我双手端住的姿势把我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我落下来,心有余悸。
“谢了,看来‘作为一只鸟来飞行’对我还是太难了。”
旅行者道:“让派蒙来教你好了,正好让塔德纳监视派蒙减肥,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哪有那么夸张!”派蒙气得在空中跺脚,“而且派蒙是漂浮,不会用翅膀飞啦!”
旅行者笑起来。我也觉得有意思,多日忧郁的内心轻松许多,也发出一声笑。
一时间我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见面时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的时候,我依然是旅行者的“朋友”。
现在呢?现在还算吗?
我看着旅行者的侧脸,心里想着,却拿不定主意了。
旅行者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头与我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那样澄澈灿烂,像是太阳,灼得我不敢直视。
我撇过眼。
“日安,两位大人。不知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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