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宸愣了一下，似乎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似乎被他堵住了。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明确地、清楚地冲着这个点去想。
因为他的情感教育比较空缺，有明确地想过、也冷静地计划过未来也许会有妻子，最好是理想型的。
但关于感情关系中的细节他还没有设想的想法。
像是没有情丝的一个人，喜欢上谁都很不可思议。
他看到姜智的感觉很奇怪。
因为明知道未来可能的关系，所以他面对她不一样，像是在初次地接触一种新的责任，感到很紧张。
他在思考她愿不愿意接受他。
还有的是各方面的磨合。
对于这种初次出现的关系，他还在兵荒马乱地做着计划。
但是他不清楚姜智愿不愿意出现在他的计划里。
第一次，做计划需要请求获取别人的肯定和深度参与。
于是姜存看着亲爹把这么个简单的问题认真当回事儿来思考，很久后认真地说：“不是。”
姜存愣了，然后又胆战心惊地听着爹说：“不是现在，至少毕业。”
“……”
我真是无语了，您这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要早恋”的意思吗？
“就是说，现在先救舅舅，然后您二位……”姜存用手指绕了几个圈，“以后再考虑？”
周立宸坚定又郑重地点头。
“到时候会好好计划的。”
姜存还发现他耳朵尖红了。
老天爷，他不说明白姜存还真没理解他最终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他爹这语气听起来跟私家侦探打算去调查小三儿似的，要说追求女孩子能用柔和缱绻一点儿的语气吗？
他茫然地看着亲爹凝重的面容，片刻后眨了眨眼睛说：“不过，爱好这个，我倒是知道吧……”
姜存咂吧咂吧嘴：“但是她好像挺讨厌别人追求的。”
“……”
一句话把亲爹干沉默了，姜存也闭嘴了，他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啊。
姜存挠挠头，试探着问：“爹，你就不能和妈妈直接踏入婚姻的殿堂吗？”
周立宸眼也不眨反驳：“那不行，难道就因为我们未来会成为夫妻就要剥夺她被追求的权利？”
姜存更茫然了：“可是她不喜欢被追求啊。”
姜存又说：“您还是先考虑一下现在怎么取得她信任的问题吧。”
周立宸沉默了一下。
他决定好好思索这个问题。
两人分别躺在房间里，静静地躺了半夜。
当然，姜存是睡得很香，梦里还在游戏里出生入死，但周立宸的睡眠比平时浅。
半夜，他忽然睁眼，朦胧之中好像想通了。
她讨厌被追求，是讨厌被追求的感觉，还是讨厌追求她的人？
如果是讨厌被追求的感觉，那么是不是以前因为被追求，陷入过什么麻烦？所以不喜欢？
如果是讨厌追求她的人，那自己不被她讨厌不就行了。
理工男的思维就是这样简单的周回，他得出了结论，陷入了睡眠。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
周立宸开始想。
等等。
……她现在讨厌我吗？
周立宸垂着眼皮，脑海中静静回放今天发生的一切——在商场里（据姜存所说是莫名其妙地）把项链塞给她；然后是在路边，莫名其妙地带她搭便车；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把饮料塞给她。
周立宸在苦恼，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构成追求者的实质了？
…
不是。
他要想的是这个问题吗？
周立宸深吸了一口气。
星期天一整天，周立宸都在找人帮忙跑手续。
姜存在屋里打游戏，时不时分心看一会儿他走出去给人打电话，一会儿又带着电脑靠在门边敲键盘。
真是奇怪，他爹也才17岁，怎么看起来就这么靠谱呢？
到了晚上，周立宸和最后一个电话那头的人告别，挂了电话之后，抬眼对姜存说：“行了，下周你去上学。”
姜存打游戏的笑容消失了，震惊地回头看着爹。
这是他穿到这个年头来之后，听到周立宸说的最恐怖、也最像爹的一句话。
不是在思考怎么接近亲妈吗？怎么就安排起他了！
“不是吧，我都没有身份证啊！”姜存试图大声质疑，“我也没有学籍，我上哪上学去？！”
“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周立宸轻描淡写地说，“你还记得学的什么吗？你们那个年代可能和现在教材不一样，不过没关系，知识体系都是相类的，下周去海一中参加分班考。”
“别紧张，海一中一个年级有30个班，并不是只有最拔尖的人能进去的。”
周立宸这么靠谱地安慰着，姜存的冷汗却直愣愣地从额头滴下来了。
他还以为能在这儿好好待一阵子呢，可哪能想到，他爹不愧是未来的霸道总裁、商业天骄，这问题都给他解决得这么快！
听着他这话姜存也要崩溃了，30个班，就算一个班50个人，那也只有1500人！
海市全城有多少高中生？还有许多外市的挤破了头也想进海一中，这前1500名是那么好考的吗？
姜存后背发凉，动作有点僵硬地缓缓回头，看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用力摁了一下：“我、我努力吧。”
“不过未来确实可能和现在有点差别……”
“那个，爸，我要是考得不好……”
姜存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没关系。”周立宸其实有点意外，他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很重视教育的人，不过姜存要谦虚一下，给自己留点退路，他也是认可的。
海一中确实压力比较大，从未来来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适应，他对姜存有着很高的容错率。
“实在不行，我给你补补课。”这是他最大的底气。
姜存手抖了一下，屏幕里的游戏人物嘎了。
周立宸推了推眼镜，把笔记本电脑合起来。他的功课早就已经完成了，这次完成得特别快，还留出了一大段时间来帮姜存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他清了清嗓子，毕竟这次没有用到他爸的关系，他先给姜存打了个预防针：“对了，给你找的身份，可能有点特殊，到时候你顺着这个安排的身份来，不要表现得太过分。”
姜存顺嘴问：“什么身份啊？”
“智力障碍。”
姜存一顿。
周立宸咳了一下，冷静地继续说：“不过是后天的，所以你没有学籍记录，之前一直在国外治疗，现在恢复了，被国内的远亲领养，回国读书。所以你对当下的很多事情不了解都是正常的，不会有人歧视你，大家都会很友好地帮助你。放心吧，海一中大部分人学风都是很好的。”
“……”
他爹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的？
姜存要崩溃了。
分班考和月考一起进行。
很遗憾，姜存只有两天的时间做好死亡倒计时。
…
算了，这件事迟早要暴露的，姜存也就挣扎了两个小时就放弃了挣扎。
不过他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早日和亲妈联系上。
他感觉自己在亲爹这里，可能很快就会因为学习而死掉。
也是在星期一早上，姜存特别郑重地将写好的纸条交给了他爸。
周立宸一愣，接过纸条看着，姜存说：“这就是我对妈妈有限的了解了，爸，珍重。”
周立宸又看了几眼，也没管他叫爸的问题，将纸条收起来，放进了校服polo衫胸前的口袋里。
他说：“好，我知道了。你今天待在家里不要动，如果有人来也不要开门。对了，不要老点外卖，附近都有餐厅，你自己出去吃。”
周立宸背着包，也是个高中生，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要多叮嘱几句。他从书包里去掏钱包，想给姜存拿几张钞票，可这时才突然发觉，钱包好像不见了。
他一顿，脑海中有些记忆回路电光石火间迅速连接起来。
……饮料。
他放在饮料的袋子里了！
周立宸的脚步顿了顿。
然后把书包背好，说：“……你还是吃点外卖吧。”
他关上门，转身下楼去。
姜存还在莫名其妙挠头，不知道他这突然的开明又是因为什么。
周立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么大意，昨天一整天大概都是这样稀里糊涂过来的。
不过今天开始就不会这样了。
钱夹丢了就丢了，抽空去补办一下卡就好，他情绪很稳定。
下楼的时候周立宸想了想。他走出小区之后转了个弯，从包里摸出了公交卡。
忘了是什么时候办的、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总之现在派上用场了。
周立宸走上公交车，抬手轻松吊住拉环，他低头插上耳机，开始听歌。
海一中附近的这条线是最挤的，很快车上就挤满了人。
后面上来的人已经无法从前门上车了，只能从后门先挤上来，然后将公交卡高高举起，依托前面的人传递过去刷一下。
周立宸没有经历过这个场面，但他察觉到身旁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抬起头来，接过粉色的卡，愣了一下。
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盯着卡看了两秒，扯掉一边的耳机，抬起头来，礼貌说：“不好意思……”
然后他和早上还在计划以后追求的人陷入了尴尬的对视。
这真的是尬住了。
上天发誓，周立宸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万句：他不是跟踪狂，也没有在姜智身上装定位器。
他发誓。
但是姜智脸上的表情暴露了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姜智脸上的表情渐渐错愕，然后是狐疑。
然后很快一手将他手中的粉红猪公交卡夺回来，递给他旁边的一个老大爷请求帮忙。
老大爷挤得满头是汗，说：“姑娘，我这递不过去，你找这个小伙子递吧，他个子高！”
周围一片混乱，司机忽然踩了刹车，姜智后面的几个学生推着她直往前撞，姜智径直撞在了周立宸的下巴上。
周立宸轻吸了一口冷气，但还好人没动。
他惊险地立住，然后目光落向了姜智手中的卡。
还是说：“……我递吧。”
好歹也是取得信任的第一步，周立宸终于明白是要干什么了。
他长手一伸，不用别人再传递，在刷卡机上刷了卡，将卡片拿回来递给姜智。
姜智真的不想说任何话了。
她真的觉得这个周立宸有点神秘莫测了，大少爷，您今天怎么想起来挤公交了？跑车不好坐了？在她身上安定位了？
姜智保持沉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周立宸本来有些不自在，想别开目光，但想到自己胸前的纸条，他稍稍吸了一口气，然后定住目光没有挪开。
眼神很平静，似乎没什么情绪。
对，坦然自在。
他想和她交朋友，先交朋友。
公交车里有帅哥，这事本来就藏不住，何况他个子高，一张帅脸冒出人群之上。
还淡淡皱着眉，一脸很烦的冰冷样子，低头看着……
很快，车上的人也发现了他身前站着一个美女。
哟，原来是一对啊，真养眼。
早上7点的公交车都多了一分看头。
算了。
姜智哈哈一笑，然后说：“你的钱包掉了。”
周立宸怔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姜智的手似乎在什么地方摸了摸，接着她卡住了，说：“……呃，算了，下车再给你吧。”
人这么多，她根本摸不到。
周立宸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觉得姜智很好心。
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把什么忍了下来。
过了半天他也没想到对话，只好把刚才的话又捡起来。
“我的钱包……你捡到了吗？”他想了想，平静地问。
姜智真的没招了，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暗恋她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如果还有空间的话她真的很想扶额，姜智微笑：“是的，如果昨天在便利店外面跟我遇到的是你的话。”
周立宸应该察觉到她这句话是嘲讽了，于是静静地抿着嘴，好半天没说话。
闷葫芦啊，闷葫芦。
停止你的没话找话吧！
过了片刻，车上更挤了。姜智的手还卡在掏钱包的动作上，她用力拔了一下，试图收回来，可这一下，周立宸脸上的表情又古怪了一瞬间。
他只是低垂眼看了一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但仍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抬起了眼看窗外。
姜智忽然一愣，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卡在书包和他胸前的地方。
每挤一下她就碰一下。
……你说这事儿整的。
姜智艰难地又趁着几次刹车把手抽了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到站了，后门的学生呼啦啦涌下去一大批，姜智跟着两步跳下车，这趟车快把她给坐疯了。
下车之后姜智迅速把书包背到身前，然后从里面摸出了黑色的钱包，还有那个项链盒子，干脆地说：“给，都还给你。”
周立宸接了过来，这次他没有推拒。
他也没把钱夹打开看看就收进了自己的兜里。姜智问他：“不看看少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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