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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9楼。
距离若月明海陷入昏迷，已经过去19小时。
第一时间对若月明海进行收治的，是位于临空公园附近的泉佐野市临空综合医疗中心。
“并非脑血管疾病引发的昏迷。”主治医生对着观片灯上的脑部CT影像，陷入了难以启齿的沉思，“从医学上来说，昏迷也有可能是由内脏器官衰竭，或严重的内分泌紊乱导致。不过很遗憾……我是说，很抱歉，我们未能从若月小姐的入院常规检查上发现任何异样。”
安室透单手插兜，站在若月明海的主治医生身后，瞥着他电脑屏幕上的病人报告：“泉佐野的医生都这样吗？”
主治医生感觉自己也很冤，这个世上确实存在着一些无法通过常规检查检测出来的……疾病？
这个想法倒是提醒他了。医生取下脑部CT影像取，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还有种可能，是由于心理原因。根据这一推测，我将推荐若月小姐转入特定功能医院。”
泉佐野市的病历系统是联网系统，医院与医院之间可以申请查看病人的过往就诊记录。医生推了推眼镜，视线扫过病历上的就诊史：“关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从三年前开始，若月小姐就在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就诊。”
又是三年前。
微妙的时间节点让安室透联想到了问题所在，若月明海的昏迷应该与她自身的记忆有关。她曾与自己提起过，“好像有一部分记忆丢失在了临空公园”。
安室透低头看了看曾被若月明海在陷入昏迷前抓住的那只手，神色严肃。
是什么成为了她记忆的锚点？
“如果同意的话，需要本人或具有法律关系的家属进行签字。”借着桌上支立的镜子，医生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安室透的表情，“您和若月小姐的关系是……”
他看见安室透的双眼阖上又睁开，在数次的深呼吸后同样通过镜子注视自己：“她的母亲并不在泉佐野市，赶过来需要时间。”
“我们明白。”医生点了点头，“但厚生劳动省就是这样规定的。您也可以让她的母亲视频授权您为代理人，将若月小姐后续的事宜交给您处理。”
安室透一言不发地回到病房。
病房内灯光柔和，面色苍白的若月明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铺洒开的黑色长发与纯白的床单对比鲜明，垂坠的睫翼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每一次平稳而细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膛的轻微起伏。窗外的夜色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血氧饱和度正常。呼吸频率正常。
这些数据以规律的波形呈现在床边的心电监护仪上，伴随着电子嗡鸣声，是入院后唯一的好消息了。
安室透拿起若月明海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进行解锁，从最近通话中找到了祈音的名字。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得到了祈音的响应，手机那端传来了祈音慵懒的声音：“你通常不会这么晚打电话来。”
“是我。安室。”安室透说。
若月祈音不再说话。
他只能在沉默中继续开口：“关于她的事情……”
******
若月祈音在次日黄昏赶到关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时，并没有看到应该等待着她的安室透。
或者说，是她没有认出来。
安室透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上升，缭绕在他的周围。烟头上的火光闪烁于暮色中，为他的侧脸投下跳动的光影，但他却未曾将其送至唇边，似乎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安定自己的心情，又或是在沉思中寻找着关于过去与未来的答案。
他把手中的烟摁灭在长椅旁的烟灰缸上，站起身，向若月祈音走来。
“我把女儿交给了你，但是你没有尽到责任。”
这就是与安室透再度见面时，祈音说的第一句话。
安室透没有反驳，对祈音的责问选择了默认。两个人在灾防中心旁的登记台上领取了探视票，祈音拿出自带的钢笔，填写自己的信息，以及探视的时间。
确认完毕后，灾防中心的工作人员将探视票的附件和探视贴纸递给祈音。
祈音配合地将探视贴纸贴在衣袖上，甩了甩手中的探视票附件：“作为母亲，我能探望小海的时长，竟然只有十五分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安室透想，毕竟院方的规定就是这样的。至于他不受探视规则限制的原因，是因为在紧急情况下，他取代了祈音，成为了若月明海的住院陪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出了电梯的祈音没有直接向病房走去，而是拐到一旁的楼梯间内。
楼梯间的灯光昏暗，每一次落步都伴随着空旷的回声。等待安室透跟了上来后，祈音再度开口：“安室先生应该清楚吊桥效应吧。”
安室透终于发出了声音：“是的。”
“因为经历着不安，所以才会有一种悸动的错觉，并以这种错觉为基础，将其误以为成甜蜜的心动。”祈音转过身，微微仰脸。由于没有穿高跟鞋，她的身高比安室透矮了一些，但那股神态会让一般人有种被睥睨的感觉。
她不带感情地说出冰冷的话语：“一旦离开吊桥，这种心动的感觉就会消失。”
因为对面的人是若月明海的母亲，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含蓄地拐弯抹角的必要。安室透摇了摇头：“那不是错觉。”
“或许我在感情上确实有些失败，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爱，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又或者你可以将其理解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那并非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追求。如果有一天，明海和你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产生了冲突，你会决然抛下她的。”
她的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但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我说错了吗，安室先生？”
“她不会那样做的。”
安室透没有违心地说“我会选择她”，因为他愿意相信若月明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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