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俞常的招呼，贺时曜身子一僵，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顺着看过去，但突然想到对面的齐若华，突然有有些心虚。只是看到沈姜表情没什么波动，心中又一嗤，尽是自嘲。

齐若华一直是背对着来路的那方向，听见俞常的招呼，赶紧转过身站起来。再怎么说，沈姜现在也算是教官，是老师，她站着，他们也不能坐着说话，有点不礼貌。

只是不知道沈姜为什么过来，齐若华有点疑惑。她就只是普通人家，家里也不在这个区，之前和贺时曜又不熟悉，所以她对沈姜和贺时曜的事情一无所知。见沈姜突然过来，只是以为他们有公事，毕竟贺时曜也算是沈姜这队里成绩最好的。

沈姜没在意他们的反应，随意点点头：“我有点事想和贺时曜说。”

意思就是让他们回避。

这行为就更反常了，一个老师，一个学生，有什么事还要单独说？齐若华不太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但是看看身边，俞常已经麻溜地拎起自己的包：“好嘞，沈教官你和他慢慢说。”

齐若华捏紧自己的包带，有点迟疑，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贺时曜。而他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即便是已经决定放下，可追逐沈姜的习惯却并不是那么好改掉的。他甚至不需要多看，只一眼就明白了沈姜来找他不是为的公事。若是为公，她眼神会更锋利一些，浑身的气势也更盛。可是现在虽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却自然有种淡淡的收敛，是寒锋在鞘的平和感。

他克制住自己想看第二眼的冲动，看着有点随意散漫地把眼神撇到一边：“有什么大家不能听的机密？”

这是暗讽中午她吩咐给他的事。本以为余情未了，没想到只是公事公办，说出来何尝不是讽刺他自己自作多情。

沈姜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她并不在意被别人听去，况且在记忆中的从前，她和贺时曜的事情因为两边都没有加以掩饰，早就人尽皆知，暴露在别人视线里是稀松平常的事，她早就习惯了。于是沈姜也没坚持把人赶走，既然贺时曜自己也不在意，她自然更不会有意见。

“那倒也不是。我是来向你道个歉。”

总归是她做错了事，说一句对不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不是那种拉不下脸面道歉的人。

只是俞常和齐若华两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两个人都面露尴尬，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听她的话脱身。当面听墙角这种行径，要是好事还能好点，敷衍两句也能说得过去，就当是分享喜悦了。可沈姜都说是道歉了，要是好事，用得着这么庄重地道歉吗。无论是听了这两人谁的黑历史，齐若华都觉得自己受不了。贺时曜是她目前暗恋想要拿下的人，可沈姜的地位也不差。她实力强劲，即便齐若华自己受天赋所限，成就并不突出，但不妨碍她在心里暗暗把沈姜当做偶像。沈姜擂台单挑外国人的视频她翻来覆去地看过n遍，岂止一个帅字了得。

尴尬之间，就错过了提出离开的机会。沈姜已经直接开口：“不好意思，我之前出了点问题，忘记了我们已经退婚的事。今天中午我的态度太过逾越，实在抱歉。”

脱去未婚夫这一层身份，她今天中午叫他单独吃饭，总有种性骚扰的感觉，让沈姜颇为不自在。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还做了回流氓，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边两人已经被这劲爆的消息震傻了，尤其是齐若华。俞常还好些，他作为贺时曜的室友，和他关系最好，知道内情，只是被沈姜忘记这事的消息震惊了一下。而齐若华就是吃到了大瓜，一时间都呆愣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喜欢的人和偶像居然曾经有过婚约，竟然还退了婚。一瞬间八卦的心思竟然冲破了其他，她不由自主地想是谁提出的，又是不是和平分手。如果不是，那她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齐若华颇有些烦恼，但贺时曜心中的复杂更甚。即便是到了现在，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关心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的记忆出现差错。其实有更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沈姜从来没有把他、把与他相关的事放在心上，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忘记。毕竟其他事都没有问题，偏偏只有这一件。

他没来得及说话，沈姜已经继续：“今天中午我说的事情，你也可以拒绝。要是继续做，我也会帮你讨个功劳。另一件事，你就不要外传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我可以给你补偿。”

贺时曜没说话，捏着杯子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玻璃的杯子不堪重负，在他手上碎裂开，鲜血与玻璃渣一同从他手上滑落。沈姜一时惊了惊，颇为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她迟疑道：“你这是……”

他淡淡打断了她，语气很平静，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旁观的两人连句话也没留，对视一眼，默契地赶紧离开了，也没人顾得上他们两人。

沈姜被他质问得一愣。把他当什么？学生，前未婚夫，认识的人，这些不都是他的身份。

贺时曜看到她不解的表情，突然笑起来，肩膀不断颤动着，直到眼眶猩红一片。何其可笑。他直到今天，才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他对沈姜来说，什么都不是。之前选择和他订婚，只是因为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后来不想继续，就可以干脆地一刀两断。关系存续期间，她会给应有的待遇，但也只是因为那层身份而已。如今脱离，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要他保密，给他补偿，分得清清楚楚，不愿意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沉入了万丈深渊，急速地下坠，失重的轻飘感，与幻想中虚无的沉痛。

最好笑的是，他到现在，在最灰暗的时刻，还是爱她。唯有最冰冷的刀锋刺入身体，才能迸溅出最炽热的心头血。

他越笑越大声，这边的骚动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但两人都熟视无睹。沈姜看着他，眼中净是迷惑，她不能理解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极端。

“你……”

看着他这副模样，也许她心里也并非没有触动，但是一向平淡的感觉泛起微澜，沈姜并没有注意，也辨别不出。

贺时曜松开手，早就碎成渣的酒杯落下，只是有不少玻璃渣刺进了他的手中。只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一点，收起笑容，眼神如野外凶兽面对猎物时一样极具侵略性。他好像放下了什么，对着沈姜又笑起来，再没有了以往的谨小慎微，出口的话像是开战前的号角钟鼓，一字一顿道：“你只能是我的。”

沈姜一时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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