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识于毕业典礼》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怎么样，大人，卖吗？"

季融见他脸色不对，心下了然几分，将锤头在手里又颠了颠。

贺承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容有些勉强：

“姑娘，这县里任何一座石像你若是看上，尽管买去，但这座恐怕不行。”

他看向乡亲们，“诸位，这像可是佑我清河顺水顺风的吉祥之物，若轻易卖去，你我今后便真是无所依仗，命途未知了。”

众人对视一眼，声音愈大：

“命都要没了，哪里还能管明天后天的事！我阿婆再不吃上一口饭，夜里就要一命呜呼了！”

“况且这像，也没那么神吧......不然我们为何还过得这么苦......”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像是从未有人敢这样说过，但很快便有人附和起来：

“对，对！这雪灾害死了多少人，也没见这像保佑咱！赶紧卖了去！”

“我带我儿在像前跪了三天三夜，他还是病死了，这就是个骗人的家伙！”

贺承运似乎是没料到平日里对这石像顶礼膜拜的众人，在顷刻间便将它贬低到分文不值，气得双手颤抖：

“你们......你们这些刁民！无论如何，这像绝不能卖！”

“大人这般为难，可是这像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季融上前几步，将那锤头贴近了石像的腰腹部。

那隐秘在黑暗中的石像，背后簌簌抖落下一阵灰，像是脆薄如纸。

“你这是要造反了，来人，给我讲他们抓......”

他话音未落，季融抡起铁锤，便向那慈悲肃穆的石像狠狠砸下！

贺承运一惊，伸出一臂失声道：“住手——”

石像在剧烈的捶打下不堪一击，巨大的轰隆声响彻公堂。

它自腰腹碎裂，又蔓延至胸腔、头颅，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清脆掉落声。

无数夺目璀璨的金银粮食像涨潮的洪水一般倾盆涌出，争先恐后地覆盖吞噬掉破碎的石块，眨眼间铺满了半个公堂。

这哗啦啦的动静良久才平息下来，只剩升腾起的一片雾蒙蒙的灰烟。

堂中愕然得已经半刻无声了，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叫，人群瞠着双眼扑喊而上，互相推搡，再跪在金灿灿的谷堆里哭嚎。

宛如地狱启门，恶鬼倾巢，抽噎尖叫不绝于耳。

贺承运则跌坐于地，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公堂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季融抬眸看去。

一队身着官袍的人站在外面，看见堂中情形却面色不变，径直向崔致行礼：

“见过崔特使。”

还在疯抢财物粮食的人们也抬起了头，看见这些穿着官袍的人有些畏惧，手中抓攥着的东西却牢牢不曾放开。

崔致颔首，“大人是？”

那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下官是怀州知州任大人派来迎接特使的。任大人听闻附近这一带不太安宁，恐冲撞了特使，才遣下官来护送一二。”

季融哼笑一声。

这任大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赶上这会。

“多谢任大人好意。但冲撞没有，贪官污吏倒是不少。”

崔致淡淡一笑，双袖对插，“近来雪灾，百姓都过得困苦，县官却欺上瞒下，私自征收敛财。我离京前，陛下嘱托我应查尽查，事无巨细，我偶然来此，也只是秉公办事。”

“还望转告任大人，吏治一事绝不可轻视，若整治有效，我会如实上报陛下的。”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为知州邀了个功，听得那人忙不迭点头：

“大人说的是，下官会如实禀报的。”

季融在心里咂舌，这人不愧是吏部之首，吐出来的话听着比珠玉都圆滑。

说话间，堂中已无人走动了，皆被带来的官兵看守，站在一旁。

钟德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眼神发直，贺承运则勉力撑着扶手站起，对那传令的官挤出一丝笑。

“......大人见笑，这些......都是我为乡亲们屯的过冬之物。”

“呸！你个狗官！冬天都快要过完了，你都是屯给自己的吧！狗娘养的......”

有人闻言愤恨地破口大骂，官兵在地上顿了顿枪杆，那人便缩着头又不说话了。

“大人莫要听这几个小贼胡言！”

贺承运又看到安静立在一旁的崔致，一个指头便指到他的脸上，“这几个家伙居心不良，在这县衙闹事，要谋害本官！”

“大胆！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平剿使崔大人，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平......剿使？”

他面色一灰，嘴唇颤抖，向后踉跄了几步，“...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是商队吗？”

“我们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在你房中发现了一个地窖。”

季融靠在柱子上，从腰中抽出一根烟杆。

贺承运认出那物件，霎时瞳孔剧缩，她却兀自道：“这地窖里金银珠宝，玉器翡翠，也不知你一辈子用得完吗。”

“贺承运。”

崔致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不但私吞朝廷赈灾款，对百姓额外征敛，还为隐瞒罪行草菅人命，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业？”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便从殿外走进来。

“......胡六，是你！”

那两眼间横着疤痕的壮汉冷笑一声：“亏你还记得我！我亲弟在你手上惨死，这仇我今日便要找你报了！”

他说着举起一把长刀，怒目向这边冲来，吓得贺承运颤声尖叫，跌在地上往崔致身后爬。

季融上前两步，断雪出了鞘，稳当地接住那刀刃。

“这狗官贪污成性，不用你杀也要砍头，何必为他搭上自己？”

胡六双目通红，青筋暴起，抓着长刀的两手颤动不已，却最终还是放下了胳膊。

贺承运大口喘着气，身下有窸窣动静，定睛一看，竟是吓得湿了裤子！

“这位大人，此人还拜托你处置了。”

崔致言罢看向那些打量着这边动静的百姓，缓缓朗声道：

“诸位乡亲，我乃陛下钦命平剿使崔致。陛下爱民如子，断不会视而不见，此次是这贺承运瞒报谎报，自吞了钱款。大家所受之苦，崔某不胜痛心。在此，向诸位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