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低徊 [刑娱]》
何将醉赶到医院的时候,冯盛的妻子正在抢救室门口边听医生对每一项进行迅速而详细说明,边接过一张又一张的通知单颤着手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身旁的小姑娘看着身边的陌生人来来回回似乎感觉有些害怕,但却又不敢黏在自己妈妈身边打扰她,所以只能捏紧衣角瞪大眼睛紧张地左看右看。
尚未对生死有所概念的年纪,只知道屋子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的爸爸,而身边的大人们似乎在聊很重要的事情,他们谈论的内容关系到她是不是还能见到爸爸。
何将醉坐在靠墙长椅上无声注视着面前的孩子,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恍惚间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也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他那个时候就明白了所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并非仅存在于虚构的恐怖故事里,在现实里也是真的存在的。
那时旁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觉得他小小年纪就历经这种遭遇实在可怜。
然而议论声越多,他越不想对外展露出一点脆弱。当他鼓起勇气想作为血亲去领走那个方正盒子的时候才知道,他所能得到的只是一个镌刻在英名墙上的名字而已,再无其他。
或许也谈不上遗憾,毕竟他都没有“来不及”的机会。
只是眼睁睁看着接到通知的人像往常一样奔赴战场,再后来就是轮到自己接到通知,然后第一次奔赴自己一个人的战场。
人生还得继续。
医院的嘈杂声重回耳畔,面前忽闪着的大眼睛在某一刻突然捕捉到了刚好拐弯冲她走过来的高挑身影,小姑娘难得有了些放松欣喜的神色,但也不敢出声,只是一路小跑过去,一把紧紧抱住了那人。
何将醉木着眼神下意识顺着她的背影一路看过去,在来人配合地一把抱起小姑娘的时候,两个刚好对上视线的成年人同时一愣,似乎双方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你那眼神怎么像偶遇恋恋不忘的前女友,结果发现对方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似的。”池观月抱着小姑娘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见他似乎情绪不佳,便率先打破沉默调侃他,“不过要是顶着你这么张脸的人哭着求我回头的话,我没准儿真的会降低一下道德底线。”
何将醉轻轻一合眼,回过神来笑着看她靠近:“你这么说的话,会让我以为我只能靠脸吸引你。”
池观月挑眉在他身前站定:“还有别的?”
“别的就不在这儿说了,孩子在呢。”
池观月翘起嘴角狐狸一样微微眯了下眼。
“媛媛?”长椅上的许曼签完字回头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疲惫而又焦急地唤了一声。
池观月俯身把冯媛放了下来,任小姑娘一溜烟地跑回妈妈身边,自己则留在原地。
“这事说来话长——今天我的最后一个行程是和许曼一起的,节目录制结束后我看她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她的情绪突然就变得不对劲了,说是要赶紧去医院。我不放心,所以就开车把她送过来了。结果我也是到了这儿之后才知道,她居然就是冯盛的爱人。”
何将醉点点头:“那她知道之前你在医院救了冯盛一命的事吗?”
“我其实没打算说,本来冯盛情况就不好,没必要说出来更让她担心。”池观月冲着冯媛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但是没想到半路上这小机灵鬼全给我抖落了,我当时正开车呢,她连个捂嘴的机会都没给我——你呢,你之前查案的时候见过许曼吗?”
“我是今天第一次见她,之前只在调查资料里看过她的信息。”何将醉说,“她好像是娱乐节目的主持人?”
“对,她主要负责综艺类节目的主持工作,是这几年最炙手可热的主持人之一,风趣幽默业务能力很强。但是没想到……”池观月停顿半晌,深呼吸了一口气,“算了,还是说说冯盛和夏家那边的情况吧。我也是刚到医院,这两边现在都是个什么情况?”
“昨天冯盛的状态还是可以的。除了原本黄疸那些症状之外,只发现了他腿脚和前几天不太一样,好像有点水肿。我过来的路上听警察说冯盛刚才出现了呼吸衰竭症状,听意思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抢救主要是为了赶上见家属最后一面。至于夏家——”
周澄之前对夏家人作出过评价——这一家人都不是善茬。但凡有一个拖后腿的,这案子都没准成不了。
当时的他只是基于夏延裕的所作所为对夏远鹤做出了推断概括,并没想到袁雅反倒成了“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索性这“黄雀”过强的目的性使得自己本身太过心急。过快暴露自己目标的结果,就是让她现在的镇定看起来支离破碎。
袁雅起初就是以为小儿子的死亡只是孩子间单纯打闹导致的意外。但她以为归她以为,事实并非如此,或者说在她看来结果其实未必非要和事实画等号。
监控的位置在事发时几人的身后,监控里的画面只能看见夏延裕俯身在小儿子身边的背影,并不能知道他过去时孩子是否已经死亡。自己如果另外添油加醋几句,说夏延裕原本对家人尤其是孩子的漠视的话,那他是罪魁祸首的事情就是“事实”。
毕竟大儿子确实也受了不少他那个当父亲的冷眼和严苛的对待,所以即使警察真的问到孩子头上,她也不怕孩子说错什么,反正这些都是事实。再加上她早已准备好的那些与夏延裕相关的其他证据,送他进监狱并不是难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凶手”,居然就是她在这个家里尽力想要守住的最后的希望。
两方监控提供的一音频一视频,补全了整个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三月二十一号那天你们在万悦购物中心餐厅吃的那顿饭,夏延裕是怎么和你说的?”
袁雅深吸一口气:“他说‘家丑不可外扬’,就这样。他最在乎的不就是这个吗?只要面子上好看,实际里面怎么样对他来说不重要。他说他有办法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让我听他安排就行了。我也没得选,事情已经那样了。”
最后几句话仿佛耗尽了袁雅剩余的所有力气,听起来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所以你当初向下属推荐野营地的初衷,也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吗?”
袁雅的瞳孔倏地放大,细嫩的一双手被她攥得关节发白:“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也和夏延裕一样是——”
何将醉把到目前为止警察同步给他的案件进展大致和池观月说了一下,与此同时抢救室的门倏地被人从里面打开,医生跟许曼说了几句之后把她和孩子放了进去。
“我记得那孩子后脑还有个钝器创口来着,查出来原因了吗?”池观月问,“虽说是死后伤,但应该也对破案定罪多少有点影响吧?”
何将醉点头平静道:“夏远宸的脑后伤是夏延裕为了做伪证制造出来的。”
池观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何将醉后来去夏家找监护器那次,原本是从两个孩子的卧室开始找起的。
当时他注意到了床头柜上摆了盆绿植,花盆里的绿色落叶多得并不寻常,但当天由袁雅引起的一系列变故以及案件的突破性进展让众人忙得不可开交,那盆植物的反常特征也并没能让他及时联系到什么,于是也就暂时搁置了。
直到后来总结复盘再次提到夏远宸的脑后伤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这茬,意识到了盆栽反常地出现大量落叶是因为曾受到大幅度震动或挪动。
而搁置它的床头柜在细看之下也会发现,其大小和墙面上留下的空间痕迹并不吻合——床头柜在近期是被人更换过的。
顺着这个思路,警方果然一路顺藤摸瓜在附近一个回收站内找到了被丢弃的旧床头柜,并在柜角处成功提取到了夏远宸的DNA。
而这处血迹,正是夏延裕为了做伪证嫁祸而在确认自己儿子死亡之后,抱住其头部猛击柜角所留下的。
玩具录音里那“咚”的一声闷响也正是来源于此。
池观月忍不住追问:“袁雅不是有监控录像吗?她难道不知道他儿子后脑的伤是夏延裕干的吗?夏延裕如果真想做伪证的话,为什么还非得把床头柜换掉,没必要啊?”
“聪明反被聪明误,”何将醉答,“他猜到了法医根据撞击程度可能会怀疑实施途径以及施暴对象,所以宁愿换了个新柜子蹭点血作伪证。至于袁雅的录像——”
也许该说袁雅的录像能保存到夏远宸出事、夏延裕出境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夏延裕在出屋给冯盛打电话之后,紧接着就把整套房子的所有电源全部切断了一段时间,为的就是避免家中的哪处监控意外拍下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清楚自己对这套房并不算熟悉,顶多能确认卧室是安全的,别的地方出于安保措施而进行设置的监控也多得数不胜数。
他的确料到了其中一部分,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袁雅在他的意料之外,断电的事情也在袁雅的意料之外。
但所幸结果没出差错。
“同样的为人父母,差距还真是大。”池观月听着事件的前因后果,远远看向屋里被一众警察和医生环绕着的一家三口,“那关于报案的事,袁雅怎么说的?”
旁边何将醉的视线和她落在了同一处:“她说是因为不忍心让孩子曝尸荒野,所以借着给别人推荐野营地点的机会,想让他们尽快发现报案。”
“同样的为人父母,差距还真是大。”池观月远远看向屋里被一众警察和医生环绕着的一家三口,“那袁雅怎么说的?”
旁边何将醉的视线和她落在了同一处:“她说不忍心让孩子曝尸荒野,所以借着给别人推荐野营地点的机会,想让他们尽快发现报案。”
“结果袁雅的‘泄密’,导致夏老板原本计划的孩子被人发现的时间和实际发生时间错位了,也就正好给了你们离间夏和冯的突破口?”
“也不全是。她在夏延裕之前还报过一次警,语言和情绪状态里都有破绽,她留下的他们夫妻二人异心的线索太多了。如果真想一举扳倒他的话,其实没必要急于这一时——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甩手掌柜,顺着夏延裕的意思配合,事后一推,警察再怎么查也不会认为她有什么问题的。”
池观月轻笑,眼神却依然看向正俯身跟冯盛说着什么的许曼身上:“这话不像一个与警察为伍的人该说出来的啊。”
何将醉听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倒没多大反应,反而借着这种被模糊了的立场,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抛了回去:“是吗?相比较而言,我倒是觉得是你更不相信警察。”
“我一直都不信,”池观月答得干脆,随后收回视线定定看着他遗憾道,“要不是我的话,这叔早就没命了——那群人的体系内部bug比我游戏里遇到的还要大,失去我这颗民心是在所难免的。”
明显惹人猜疑的观点,被池观月避重就轻地用了个最浅层的例子进行了证明,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可无论是基于对她的了解还是仅凭她的眼神而言,何将醉都能感觉出来她心里实际想的、嘴上说的分明就是不一样的。
但池观月就是存心让他看出破绽,甚至连带笑反向打量他的目光都与之前相差无几。
“‘钓鱼执法’确实是会失民心。”何将醉没加主语,但是两人各带私心对视的目光里全是心照不宣。
点到为止,谁都没继续往下接什么。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呢,明明有机会……”许曼轻轻握着冯盛的手,极力控制着情绪,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丈夫瞒了自己这么久的真相。
“不治了,治不了的……”冯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即便如此却还是试图笑着安慰她,“把钱留给你和媛媛,你们要好好生活……工作忙也要记得吃饭……咳……”
原先每次冯盛咳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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