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炉点雪》
第42章第四十二章嘉禾
“爷爷,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爷爷,你怎么也会巫术呀。”
“爷爷?”
一道响指声在祈寒酥耳边擦响,她眼神立即茫然起来,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烬雪湖畔,白花林中,一道道人影不知不觉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时不时传来弩「箭上弦的声音。而殷爷爷的手,也搭在了弦上。
就在这个时候,温槐序抱着祈寒酥走上了岸。“都退下,这不是唤婴姥姥那些滥竽充数的巫。”他一发话,那些暗藏的杀机纷纷敛了下去。温槐序把祈寒酥交过去,这才道:“不是第一次见了吧,在镇痴寮时,你应该就察觉到我了。”“大闹接仙观,铲除巫嗣,逼我现身,你们做到了。”殷爷爷道,“现在,放了她。”
“我不曾扣押她,你尽可以带她回去。”
“以后,不再相扰?”
“那可不行,这是我和她的私交。”
殷爷爷皱起眉来,手指扣在琴弦上,似乎十分愠怒的样子。
“祈镜巫祝,回答孤的问题,"温槐序道,“大巫的骸骨不在烬雪湖内,去哪儿了?和你背叛大巫是否有关系?”“我再换个问法,你是不是把大巫的骸骨,拿去救了什么人?”
“唤婴姥姥身上没有,承烛圣女身上没有,甚至接仙观的巫嗣身上也没有。而这骨幻大巫的巫术设下只有二十余年……我猜一猜,你拿大巫的骸骨,去救的人,是大夏的镇国帝姬,对吗?”
温槐序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是,谁?”
浓烈的压迫感中,殷爷爷叹出一口气。
“好,都告诉你。”
大夏镇国帝姬,又称嘉禾帝姬,是个让诸国闻风丧胆的人物。
她自从成年以来,但凡有邻邦不敬,便就自称爱上了对方的国王,不能自拔,上表请皇帝让她去邻国和亲。准奏后,便带着几万大军去和亲。
邻国国王看着眉毛的嘉禾帝姬,和她身后凶神恶煞的无疆侯小舅子,腿直打颤。
然后禹阳这边,不到两个月,就听到该国的王旗被换成了大夏的消息。
对这种扩张行径,史官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但毫无疑问,功绩在此,下一任储君是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直到二十七年前的一场巫嗣大乱。焦渴病席卷边境,所过之处,原本耕作度日的温良百姓,一个个被莫名其妙出现的诅泉化作了疯狂的永食人形。嘉禾帝姬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活地狱,她知道巫嗣们就躲在大漠深处嘲笑着他们。
“先祖未曾尽灭的巫嗣,吾辈这代,此战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只是出征后,她没想到,这只是一场算计的开始。粮草被断,水源失守,种种劣势下,硬生生撕下了巫嗣的主力。最后,在掩护残军撤退时被巫祝抓获。她本应被杀了祭旗,但血祀生祠的巫祝有了别的想法。大巫的复生需要一个躯壳,他们只要把骨骸种到嘉禾帝姬身上,再治愈她,让她回去……甚至,可以相助她登基称帝,那个时候,即便是长嬴王面对她,也不是说废就能废的。
祈镜巫祝接下了这个重担,植入了大巫的遗骨,试图用骨幻大巫之术来洗涤她的过去,让她的信仰归附于巫。但是,在那数年中,祈镜巫祝从她的过去中,看到了一个他在大漠深处所不能见识到的,真正的人间。不同于外面所传的暴戾好战,他从嘉禾帝姬的过去里,看到最多的,就是大片金色的稻田。
“你为什么叫嘉禾?”
“母皇说过,有嘉禾,万世兴…”
祈镜巫祝试着预言她的未来,得到的谶言,不过一个“殇”字。
英年早逝,甚至比那些殇民的寿命还短暂。“你命中注定早殇,如果皈依为巫,可得长生。”“如果为了我一个人的长生,让我曾用性命守护的子民短寿,那我不要这种长生。”
结果,反倒是祈镜巫祝开始质疑自己。
他翻阅巫的历史,发现巫所描绘的,无病无灾的巫朝是虚假的。
那时候的常驻人口合天下不过百万,只要生病残缺的,被视为大巫弃民,都是要被丢下炉渊烧毁的。病残者都被杀了,当然无病无灾。
相较而言,如今的大夏,黎庶亿万,无尽辽疆,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这一切,都是大夏开朝以来"灭神"的成果。
在巫嗣已经布局要将那被洗脑到失忆的嘉禾帝姬送回大夏时,祈镜巫祝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施法用自己的寿命将嘉禾帝姬永久地化作了一个婴儿,偷偷带着她逃了。
巫嗣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嘉禾帝姬失踪事小,损失了大巫的骸骨事就大了。巫嗣因此爆发了内乱,大夏的血祀生祠和盐江大漠的巫嗣更是一刀两断。“追杀之下,我,无法去大夏……而盐江城,养不活孩子,就,偷换了,城主的孩子。”
“嗯。”
镇痴寮内,祈寒酥被送回了她那张小吊床上,一天一夜没睡过的她这会儿是真的疲倦了,均匀的呼吸中,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殷爷爷关上门,转身看向院子里坐着的温槐序。对方略一沉吟,回忆道:“就是那个叫什么絮的丫头?”
“
大巫骨骸在身,体弱多病,血肉阴寒。"殷爷爷坐在他对面,口吻冷淡,“长嬴王有手段,带她去大夏,取骨,认祖,两全其美。”
“是吗?“温槐序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确定不是抱错了?”
“重走半生,外貌性情,自然不同。取完骨,记忆自复。”
“你不怕我为了铲除大巫索性杀了她?”
“长嬴王曾立誓,不杀,大夏宗族。“殷爷爷垂眸道,“你,欠他们的。”
大白狸子睁开眼,似乎感应到一丝漏出的杀意,连忙从温槐序的膝上跳了下来,三两步上了墙头,蜷起四肢紧张地注视着。
温槐序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他起身告辞。“行,此事算告一段落。替我跟酥饼说声抱歉。”殷爷爷:“不说。”
温槐序:“好,那我明日自己来说。”
他走之后,殷爷爷凑到大门口,一脸厌恶地把门扣死。“啧,得,换把锁了。”
正午的日头穿过窗户纸落在连皮皮脸上,她睁开眼一看日上三竿,立马心道不妙,脸都没擦,就嚼着盐柑子盘起头发、穿上衣服去开店。
孰料到了堂前,就看见康掌柜在柜台上盘账,啪塔啪塔的拨算盘声传过来,因为等酥饼的消息而熬了大夜的连皮皮开口抱怨。
“怎么不喊我起来?灶都冷了,生意还做不做啊。”“昨日刚闹了一阵,哪有生意上门。"康掌柜眼皮子都不抬,道,“再说了,中原来的贵客包了一个月,咱爷俩懒一阵又不会饿死。”
连皮皮叉着腰的胳膊松垮下来,追问了两句,听到酥饼今早已经回了家,吴家夫妇也被城主府放回去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行吧,那我去睡个回笼觉了嗷。”
“慢着。”
康掌柜从柜台下面提出一个桶,里面“哗啦”一声响,叫连皮皮吓了一跳,抱着胳膊蹲在桶边好奇地观察着里头摇头摆尾的"灰梭子”。
“这是啥?腥溜溜的,好怪的东西。”
作为土生土长的盐江城人,又没怎么读书,连皮皮是头一次见这东西。
“鲫鱼,从城主府的官队那送来的,怕饿着楼上的贵客。"康掌柜说着,拿出一张新的菜牌,“他们今天要是回来的画,弄个鲫鱼汤来吧。”
连皮皮正拿手指试着戳那桶里的鲫鱼,没两下就被甩了一脸水,连忙摆手。
“我可不会做这金贵东西。”
“你试试吧。“康掌柜挂起“鲫鱼汤”的菜牌,收起账本,抱出棋盘,“我找老殷下棋,你自个儿研究研究吧,跟炖骨头汤一个样。”
“哎……这死老头。”
连皮皮犯了难,对着这桶鱼一通秦王绕柱,苦苦思索,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来了个饿客。
“老板娘,点菜…小老板……
说话声有气无力,还带着一把用布条缠满的长刀,赫然就是一脸疲惫的兔头。
昨夜从接仙观出来后,本来打算带着白狸走,结果迎面就遇上一个背着琵琶的老头。硬说白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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