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炉点雪》
第76章第七十六章邓皇后
这一刻起,祈寒酥终于明白,自己是走不了了。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看清楚了形势,没有作出什么抵抗的姿态,但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取得对方信任的时候, 便为时已晚。她低估了温槐序的权力,也低估了自己在他眼里的份量。“我不明白……“祈寒酥刚这样说出口,就察觉到了一股异样。她看见屋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勾勒出温槐序脚下那曳长的阴影,它像是有了生机一样,逐渐铺满了地面。
月光隐没,祈寒酥的眼瞳震动了一下,她看见那巨大的阴影仿佛生出了魔魅般的双角。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想走?”
温槐序依然口吻幽淡,不紧不慢地上前,丝毫未察觉背后怪异的阴影。“这段时日,你故作痴态,佯装柔顺,瞒过了他们。可惜……我见过的人太多,是真是假,一眼即明。”
“你应该知道,我若当真想圈束于你,你甚至都不会拥有当下这个身份。”“所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牵肠挂肚,甚至走之前都不愿意留一封书信。”
言犹未尽,眼前沉默着的少女便一如之前许多个深夜里一般,轻轻拥上来。寒症发作的子夜,她像是冰铸的一般,不知为了逃跑,这样忍了多久。“我…只是想回家看一看,我想知道,家人是否还活着。“祈寒酥不敢去看温槐序的眼睛,垂眸低声道,“这些日子以来,每次想到过去的事,我的头就很痛。或许回到盐江城,会解开我的疑惑。”祈寒酥并没有刻意去安抚,她觉得温槐序应该只想听她说些心里话。显然,这个策略凑效了。
她看着那些阴影潮水般退却,当月色重新洒入窗棂,温槐序才慢慢启口。“不用急着回去,那里没有答案,也没有活着的人等你。”“所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祈寒酥抿了抿唇,望向四周那熟悉的屋子,“你在我家待过是吗?可我……我为什么全然记不得你?”“我记得高文跃离开之后,家里就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我的养母,另一个是教我手艺的爷爷……还有……
温槐序轻声打断了她:“逝者已已,这很重要吗?”“很重要,至少我要知道、知道”
祈寒酥不是聋子,山神庙的那场怪诞的降雪后,一路上都有流言称是长嬴王降下的神迹,结合在此之前盐江城亡于雪灾的消息,暗流之下,似乎很多人认为,那是长嬴王做的。
即便如此,她未必然在乎盐江城的死活,可她在乎她那在记忆里面目模糊的家人。
他们还活着吗?还是死在了那场人为的天罚下?温槐序抬手抚摸着她垂落在背上冰凉的发丝,接过她的未尽之言:“你想知道,是不是像传言的一样,是我屠灭了盐江城,和你的家人。”“是的,我想知道。"祈寒酥顿了顿,又道,“虽然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那你可以安心了。盐江城的寒灾,只是一场意外…你可以理解为,你遭到了巫嗣的袭击,和无疆侯一样,都曾经遭到了巫的侵染。只是你的体质适合成为巫,因此成为了半步巫嗣。”
“……那我没有像那些巫嗣一样发疯,是因为你在庇护我吗?”“我庇护不了自甘堕落者。是你的母亲,她把你教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害怕,等你从证圣学宫学会压制巫的力量,你还可以再回到大漠吗,到了那时,我不会再拦你。”
祈寒酥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她抬起眸子,烛光把她的眼眸映成了瑰丽的琥珀色。
“温槐序,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个边城出身的罪民这么好?”“我待人不问出身,何况……“温槐序帮她整理了一下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我偏爱谁,无人胆敢置喙。”
祈寒酥怔了怔,低声道:“那你不偏爱了的时候,在我误以为可以在你身边安家之前,要告诉我。”
原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会随时被抛弃的那个。同样的问题,大漠月下,龙雀相依时,她也这样问过。酥饼还是那个酥饼,一辈子都害怕孤苦流浪,一辈子都在寻一个心安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祈寒酥沉默片刻,想起了沿途的青翠旷野,满陇烟华,数不尽的秀丽风光。“我在路上总是想,这里太好了。我离开大漠的每一天都像做梦一样,总觉得梦会醒,总觉得,没有一个能让我躲进去的地方。”她的言语并不重,落在温槐序耳中,却像是一根根细针钻入肺腑。是他轻忽了她的刮骨之痛。
“酥饼。“温槐序轻声道,“就当是平了这份恩义,为我留下来吧。”一语双关,他说的是盐江城的情分,她以为的是虚无缥缈的救命之恩。祈寒酥张了张口,正要说个"好”字,门外一阵异动传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窗户外,抱拳躬身:“主公,皇后深夜求见。”皇后?
这个称呼立即让祈寒酥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眼下是在宫中,而自己身上还穿着抢来的便衣,一身打扮,说是刺客也不为过。“不见。"温槐序道。
“是跪请。”
祈寒酥听了,忽地像条鱼似的挣出去,利索地地钻进了桌底。“你干什么?”
“大半夜的找你,必有要事,当我不存在。"祈寒酥抱膝躲着,道,“你忙你的,别耽误正事。”
“大半夜找我能有什么正经事,出来。”
“我不。”
祈寒酥揪着桌布努力隐藏身形,就在此刻,外面"咚、咚”两声闷响,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就这么闯了进来,行至门前,桌底的祈寒酥已经听到了琳琅玉翠的声响。
温槐序不悦地“啧”了一声,坐下来,在桌上斟了一杯玉山茶,烟雾飘出时,门霍然开了。
祈寒酥听得一声刀刃出鞘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阻止闯入者,但片刻后,在温槐序一声“退下"后,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她就看见一双镶金缀玉的绣鞋停在桌边,又一声环佩交击声后,那人似乎到了近前。
“请恩师助我夺位。”
啊?这是能开门见山直说的吗?
祈寒酥微微瞪大了眼睛,尽量压低了呼吸声继续听。温槐序道:“我记得当年入陵之前,皇帝就已经罹患不治之症,当时他膝下有一女三子,皆人中龙凤,又以镇国帝姬为首,根基扎实,按理说,早该王朝易位。”
“只可惜,那一女三子,皆死于非命。”
“说下去。”
“嘉禾自不必说。她殁于大漠之后,陛下便一病不起,下旨命藩王进京侍疾,他们本以为是去承袭大统,争相前往,孰料第一个到达的大皇子去了之后就没了。”
“听说是去尽孝去了,还有不少文人对此大书特书。”“恩师也觉得做儿子的,把自己炼成丹药喂给父皇,未免荒谬。可诡异之处就在于此,那之后,陛下的绝症竞被治好了。只是好景不长,又过了数年,陛下再次病危,再召人侍疾……
因为大皇子的惨状,二皇子上了个心眼,叫一个替身代自己前去,这一次却是拿回了陛下册封太子的诏书。于是二皇子便放心了,进宫等待登基,可他边宫之后,却被皇帝以剑履上殿的名义定下谋反之罪,推出问斩。先皇后及其母家劫法场打算彻底反了,孰料劫下来的却是替身,二皇子本人却不知所踪,只知道过了半个月,叛党平息之后,皇帝又一副返老还童之态。自那之后,三皇子不敢回京,病死在外。自此大夏王朝一度绝嗣,直到太尉邓婵年自请入宫,成了新的皇后,又广纳嫔妃,终于又渐渐有了新的皇嗣。只是皇帝食子的秘闻仍然在宫中流传,各方势力虽然都想夺位,但谁都没敢动这个手。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温槐序语出惊人,却语调淡然,“以你的手腕,一定考虑过下毒暗害篡位,或者以你太尉的身份,笼络无疆侯里应外合,直接逼宫。”
邓皇后的声音略显苦涩道:“如今已不是以武蛮干的时候了。十年前丞相丛观云为肃清叛党,提议令六品以上的百官子女皆投入证圣学宫,若有任何人得国不正,即由炎庭杀之。”
炎庭重视规制王令胜过一切,他们不相信口头的是非善恶,只相信写进律典的生死之判,一旦有人篡位成功,他们是真有可能杀掉百官质子的。只要篡位者上位,朝中百官的子女都因其连累而被忠君之人杀掉,自然不会服从于新主。至于个中风险……如今十年过去了,龙椅上风平浪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止如此,还能让家中子女进大夏最高学府修习,他们也算落得了好处。可这么一来就陷入了僵局,人们不满皇帝统治,又没人真敢抢了那个位置,只能指望着皇帝尽快殡天,可皇帝却老而不死。“如今大夏虽然表面安定,却是隐患重重。外有巫嗣,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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