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到底不敢真的惹谢澜安发火,在她再一次开口之前,胤奚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抱着谢澜安落地站稳,眼波轻睇,自觉躺上了内间的榻。
他是会挑地方的,躺在谢澜安的睡榻,枕着伴女郎每夜入眠的香香软软的绣枕,指尖悄悄摸索,摸到了染着她身体幽香的蔷薇回纹衾被。
只是胤奚抻着腹肌一躺平,就觉不妙,眉心动了一下,拉过薄衾一角盖住腹部以下。
“等一下再看吧。”男子无欲无求地盯着云纱帐顶。
声音暗哑到离谱。
谢澜安也不知他是疼的还是……她清晰地看着被子下鼓起的一块,酡红犹在的脸是不能再红了,心情难辨地避开眼。
她有一刻甚至怀疑陆荷在谎报军情,否则胤奚在这种状况下,怎么还会想这么邪门的事情。
可衣带上的血迹作不了假。
谢澜安紊乱的心一时如飘云端,一时如涉低谷。她绷直发软的腿,冷声说了句:“最好别让我骂你。”待胤奚平息下去,即刻请府上的医士郎过来。
陆荷赶回金陵已是快马加鞭,追星赶月,胤奚身上伤重却与陆荷脚前脚后到,这一路颠簸……谢澜安不敢细想。
她真是没看错他,只要还有一口气,撑着也要站到她面前。
香帐里没动静了,不知是有人正默默忍着疼,还是心虚不敢啧声。
胤奚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开,他先斩豹头再杀褚屠,动静闹的实在大,只是家主没发话,谁也不敢来打扰。
很快,医士郎背着药箱来了。走进主屋之前,郎中先在木廊上看到斜错放置的一刀一剑。
刀是鸾君刀,胤奚为免吓到谢澜安,遗憾地放弃了斩下褚啸崖头颅带回来的想法,只带回屠鲵剑,充当战利品。
在外骁勇无比的血性男儿,这会儿像任人摆弄的面口袋一样躺着,没一丝刚气。医士郎脱履入室,发觉家主面色沉郁,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走进内室往帐中一瞧,啊,是熟人,当初这位郎君左肩受箭伤,也是他给看的。
郎中问胤奚伤在何处,胤奚无声指指腹脐,又指指左臂,余光溜着帐帘外头。
当医丞要揭开他的衣襟,胤奚终于忍不住出声:“血污脏眼,女郎你……不要看。”
方才的吻造成了胤奚气色红润的假象,此时唇上的血色褪去,白得像霜。
谢澜安就站在帘钩旁,眼神也像那弯冷的钩,凝住胤奚那张煞白的脸,没有动。
医士郎小心地解开伤患的外衣,布满胤奚肩背的淤青外伤且不说了,只见男子块垒分明的腹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白纱已被鲜血浸透。
医士剪开纱
布随着一声创口与布料分离的潮湿腻响一道缝有桑皮线边缘皮肉还微微外翻的深红色指长伤口便露了出来。
连见多了伤病的医士郎被这一眼冲击都不由低噫一声。
看着都疼得要命这郎君怎么还没事人一般?
“只是看着吓人罢了。”胤奚忙信誓旦旦地说就像这伤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一双眼可怜地望着谢澜安。“我怕陆荷回来与女郎一说女郎会胡思乱想寝食难安这才紧赶回来。路上已加倍小心了不是故意糟践自己。”
看得出来为胤奚缝合伤口的军医技术精熟上面敷的金创药与蛇衔膏也都是金贵东西包扎得也紧实确实没有糊弄。
只是皮肉还未愈合就长途跋涉又是骑马又是颠簸伤口不裂开流血才是怪事。
被那双幼鹿一样明澈柔圆还带点可怜相的眼睛追望着谢澜安的满腹光火是气不出骂不出。
许是家主的脸色太过难看连对胤奚暗中摇头不赞同的医士郎为他重新包扎过后也不禁打圆场:
“家主是这样的郎君年轻健壮这伤口已缝好只要不发炎细心将养着便是。小人先开道温补促愈的方子郎君这段时日的吃食尽量软和精细些粥糜之类的最好。
“愈合之前不要食发物不要沾水不可动武尽量连床都少下少动切不可让伤口再撕裂了。”
谢澜安仔细记住医士的叮嘱才嗤声道:“我干脆把他供起来吧。”
“那也不用……”胤奚碎碎嗫嚅“如果伤口留了疤只求女郎别嫌弃我。”
啊呀医士郎也是家有悍妻的听了这话不觉在心中大摇其头这个时候怎么还敢耍贫嘴乖乖听训就是了嘛!
奇怪的是谢澜安的心情分明已经沉至谷底听着胤奚还有力气耍嘴也未再发火。
医士处理完伤口告退离开静静燃烧的槃枝灯在内室笼了层橘雾色的光。
谢澜安与榻上扮乖的人对视几息抚了下被他咬痛的唇角回身吩咐束梦叫厨房做鸡肉粥端来特意叮嘱别用白粳米
她说完又想到他失了那么多血也不知能不能见些油星……发物什么东西算发物呢?索性又将才走的郎中召回来拟出一张详细的宜忌食单让厨司每日照着做就是。
胤奚看着她忙就是不往自己身上看一眼无奈地呻出一声抬起胳膊够着女子飘飘的袂影。
“好人你看一看我。不用这么忙活我吃进的东西是不会从肚子里漏出来的。总得……洁净体面地留在你身边哪。”
“少贫嘴!”谢澜安果然
回头乜他。胤奚虚弱地笑了声,拿右手够她,谢澜安板着脸走上脚踏,伸手给他牵。
胤奚说:“一会儿陪我吃些。”
经历一场生死战,他眼观六路的本事见长,进门后那么干柴烈火,也没忽略谢澜安食案上一口没动的晚膳。
谢澜安自然不承认她是为他胡思乱想,寝食难安,她俯身凑近胤奚,瞳仁里映出一张英俊的脸,淌出冷靡的嗓音:“方才还没吃够?”
她明亮的星眸瞪起来实在很漂亮,就像两块纤尘不染的琥珀,而且她自己不知道,她的耳尖上还晕着一抹没消下去的绯红。说起这个,胤奚可就来了精神,用完好的那只手按住谢澜安的后颈压向自己。
才要含住她的唇,被一根白皙的手指挡住了。
“先吃饭,再喝药。”谢澜安说。
胤奚低叹:“噢。”
他仰躺着,脸白着,腰被纱布绑着,依然有一种惫懒的强势,懒得松手,索性用鼻尖来回蹭女郎的脸,问:“是不是没睡好?”
谢澜安不可能留萎靡的黑眼圈在脸上,被人窥见她的内心,却瞒不过胤奚。
他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那是一种情绪上的感应。
半个时辰前,胤奚绕至朱雀门回城,是戏小青护送他回乌衣巷的。简短的几句询问,胤奚已知晓他走后谢澜安立即起事,逼宫登顶,临阙摄政的事迹。可进门看见人的第一眼,胤奚就发觉这女子的心境如古井饮雪,澹然无情。
从前好不容易被他哄出来点的眉间暖意,全不见了。
因为今日之局面,并不是谢澜安设想过的最完美的一条路。
胤奚几乎能想象到,她在登顶的路上目睹了多少性命丧于脚下,又受了荀祭酒何等的质问之语。
有本不该死的忠士,只为保护愚蠢的皇帝死在她眼前;有本不该生乱的府镇,就因这一变分崩离析;本该因新法中兴的大玄,也由于这一平添的枝节,不得不暂停指鞭向北的宏业,先图恢复社稷安宁。
对骄傲的谢澜安来说,这不啻于一种挫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