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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

第129章

谢澜安没有露面的意思,玄白代为发问:“你有何事?”

楚清鸢比半年前瘦了很多他紧盯那扇关闭的车门刻意压低的嗓音沉哑而古怪:“早想来求见女君,只是腌臜之身,不养好伤,不敢污君眼目。”

当初破宫后禁军清点掖庭,受刑的楚清鸢被肖浪找到,按谢澜安的意思,将人逐出宫去自生自灭。一同与他放归的还有一批填充□□日子过得艰难的太监奴婢。谢澜安要控制大局这些细枝末节过耳便忘了。

她视他如过眼云烟这半年对楚清鸢来说却锥心刻骨。

他至今还记得那条净身凳上的冰凉触感他被绑在上面堵住嘴那把剜钩小刀一刀下去——

污血四溅的同时楚清鸢剧痛的脑海如被劈裂一般,浮现出谢澜安用发簪刺入他咽喉的一幕。

那一瞬他万般绝望。

原来他上一世当真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终于再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全都记起了他是怎样一步步谋叛家主、断她后路、逼她作自己的爱娈……

初时慕她为天上月,最终却践她在泥沼中。

辱身断体之痛,都不敌那一刻的悔痛锥心。失血的楚清鸢脸色惨白,在那片混乱的城坊间几乎是凭着一口气爬回了小长干里。仆翁看见他鲜血淋漓的身体怔忡之后恸声大哭。

“郎君生平从未做过恶事啊为何……先受箭伤,后残手臂祖坟也掘了廷杖也挨了如今、如今连楚家的香火都没了……苍天天理何在啊?”

楚清鸢在老仆的哭声中

可他又蓦地躺在榻上怪笑起来笑得胸膛都一下下顿挫。

天理昭昭原来最是不爽。

天底下最恨他的人是谢澜安可天底下最不会杀他的人也是谢澜安啊他知道她是要让他活着受尽心灵的千刀万剐!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到底何事?”玄白摆出不耐烦的脸色心想着下去把人驱开。

“楚某受暴君虐刑已成残缺之躯幸得女郎所救当以身投报。”楚清鸢跪姿笔挺孱白的脸上露出偏执的渴求“女郎天人之资入主天下乃当然之理楚清鸢求请内侍总管一职。”

看着他在车下摇尾乞怜她心里一定很痛快吧。

就是这样让她看着他曳尾泥涂解她心头之恨也让他永远跪在她身边就这样折磨他一辈子吧。

谢澜安却像听到了一件极好笑的事求官?到了这步田地楚清鸢居然还想要往上爬。

这个人的野心和狠劲真是敲骨抽髓都打不断啊前世想做朝臣里的头子

这辈子哪怕变成了太监,也要做太监中的头子。

可谢澜安对这捧烂泥已经了无兴趣,多听他一个字,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她指敲厢壁,示意玄白走。

玄白领命,驾动马车。车轮滚过楚清鸢身边,几近轧到他的衣角。

楚清鸢盯着地上的落叶,忽然笑了:“郎主,这不公平。”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谢澜安耳中。

谢澜安霍然叫停,抬手推开车窗,凌厉地俯视楚清鸢:“你叫我什么?”

终于看见了那张梦寐以求的脸,楚清鸢下面陡然幻觉般一痛,屈辱地提醒着他,他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可这不要紧,他依旧目不转睛地,贪婪地望着她,不在意女子冰冷的神情,轻声喃喃:“如果从前你便入仕,我会心甘情愿辅佐你施展抱负,何至于转投他人,但你没有……今世你又偏偏违背祖训,入了官场,还选了他!

“我才是对的人,只不过错了时间……可凭什么偏我来时不逢春,凭什么啊,郎主?”

谢澜安走下马车。

秋风吹动女子朝服袖底凛冽的云雷纹,玄白无端打了个寒噤。

谢澜安眼风扫过去,玄白立刻会意,与前后侍卫退避到三丈之外。只是眼睛还留意着那跪地之人,手掌搭上剑柄,谨防他对主子不利。

一双重云靴停在楚清鸢面前,踩住晚霞投在青石上的斜影。楚清鸢抬起头,谢澜安垂下眼。

听他方才的话,他分明是记得前世之事,可这不对,谢澜安在重生之初就试探过他,确定他的状态是白纸一张。何况楚清鸢如果记得前世与她所学,科举时的文章上会有所体现,也不会只有第三的水平。

谢澜安眼里风雷隐隐,嘲弄地瞥着他:“你记起来了?”

楚清鸢对她艰难一笑。“阿澜,好久,不见。”

前世,他们两败俱伤,他合该千刀万剐不错,可今世的楚清鸢却是一个新的人,他并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谢澜安的事。所以让他留下,让他补过——“你看我这样子,对你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就让我……”

“楚清鸢。”谢澜安打断他,“你不知道凭什么吗?”

从他叫出那声“阿澜”开始,她眼底便起了戾气。带着从鬼域趟出来的冷戾凉薄,谢澜安走近两步,掐住楚清鸢的下巴。

她轻轻笑了出来,将一股子邪气撕扯成恣睢的轻狂。

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前世我被你逼至绝路,把簪子刺进这里时,你也并没给我哭诉不公平的机会。”

“谢澜安之所以是今日的谢澜安,全是拜你所赐啊。”

楚清鸢双瞳猛然缩紧,继而,他膝行向前,在砖

路上蹭出两条血痕眼眶猩红道:“那你就更该用我了!你知晓我的野心我只臣服于最强大的人此生此世我只会紧紧依附你!”他喉咙轻哽说着只有死人才听得懂的话“高处不胜寒啊阿澜你走得越远要防备的人就越多谁都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只有我再也不会了……我改了……我用一生向你赎罪好不好?”

谢澜安嫌脏似的甩开他袖出丝帕擦拭手指。

他不是改了上辈子他叛她投靠皇帝这辈子他叛帝转投于她都是审时度势挑拣高枝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发现自己没人要了。

天地都不要的人留在世上也无用。谢澜安目光变冷转身道:“玄白——”

“你以为你重新选择的人就一定与你一条心?!”

抓不住她的背影楚清鸢仓惶地笑出一声踉跄着站起来“堂堂谢含灵竟也会犯两次相同的错误?你只见他文夺魁首武率千兵就以为他是个好的了?这样的聪明你不觉得熟悉不觉得可怕吗!”

说到激动处他不惜拍着胸口拿自己开刀“六年你教我六年尚且看不透你与他才认识多久?此人在你身边便如褚啸崖之于玄帝早晚一日霸臣反骨阿澜——”

他伸手够向她的衣角。

一杆缨枪霍然飞来枪尖破风穿过楚清鸢的发冠将他钉在地面入石三分。

车边侍卫瞬间拔刀围拢到女君四周警惕地望向枪来的方向。

“小混账”唯有谢澜安还没看见人影便是一哼。她眼底的狠煞还未褪去颊边的无奈已经浮起糅出一派独一无二的风神“在我面前也敢舞刀弄枪。”

枪尾犹在颤动随着谢澜安的话音一道逆着夕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带着满身才下战场的肃杀男人望着谢澜安走向她。玄青色的披风在他军靴后猎猎生风身上的肩吞铠甲泛着玄铁的冷光让人错觉上面还浸着血气。随着那沉稳的步伐宽敞的车道都陡然变得逼仄起来。

及近胤奚依军礼在谢澜安面前单膝跪地低下锋峻的眉眼。

“女君久候胤奚回了。”

谢澜安身前的护卫“刷”地分开左右让出一条路。谢澜安视线上下逡巡胤奚一遍是全须全尾其后她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走出两步虚抬掌心。“胜了。”

“大胜!”胤奚抬头眼里的光一瞬迸发出来。

他站起身深深地凝视谢澜安片刻迈步走到她身后缓缓拔出楚清鸢头顶的枪。

这一枪精准地擦过楚清鸢的头皮用巨大的惯力将人带倒滴血未沾

对谢澜安的地方,神情迅速地沉郁下去。

“那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还有,什么‘六年’?

谢澜安眉心簌地一跳,耳朵是真灵。她当即转头唤玄白,“把这疯子塞住口,带走处理。

“哈,哈哈……披头散发的楚清鸢笑起来,两次试图起身,都被胤奚抬脚踏住胸口碾了回去。楚清鸢呼吸不畅地翕嚅,仍极力偏头追逐着谢澜安的衣角,怪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胤奚皱眉,眸光愈发阴晦。

玄白过来,他就是听得再糊涂,也明白主子不准备留着这人了。他棘手地看着挡在前头的胤奚,试图绕过去将人拖走,“诶,主子发话了……

不想胤奚错身将玄白震退两步,脚下加力,一字一顿地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回了城马不停蹄地往家赶,驰到巷口下马便听见楚清鸢的话声,前言不搭后语,胤奚却直觉那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他若不知,心里便隐隐生出戾气。

“阿……咳、你看到了吧……

楚清鸢嘴角溢出一口血沫,却还在笑。他当然不会说了,那是他和阿澜两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休想知道。

他只不过要让澜安看清楚,看吧,他现在就不听你的话了,这样野性难驯的人,日后……

“阿鸾!谢澜安轻叹一声,“过来,也不怕脏了脚。

胤奚背影顿了两息,慢慢挪开靴子。

他最后乜楚清鸢一眼,转身又是一张温润清俊的脸庞,走回谢澜安身边。

玄白即刻上去用布团堵住楚清鸢的嘴,反剪双臂,将人提溜起来。

“呜,呜呜!

楚清鸢不甘地挣扎,谢澜安却在望着胤奚身上的征尘,“出征前告诫过你兵忌急躁,不许为了早去早回,急于冒进,这是又急行军回来的?

虽这么说,训斥也不像训斥,她抬起手背让他扶,“上车。

今日收到捷报的好心情,已经被楚清鸢的出现破坏了,不过胤奚的凯旋,足以弥补这份扫兴。至于不愿意苟活的人,就痛快地去死吧。

楚清鸢目睹携手登车的那两道身影,被天边火红的云霞烧红了眼。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会这么轻易杀他的,他最了解阿澜,她那么恨他,拟定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计划,就一定会留着他受尽折磨地活一辈子!

怎么可以连恨都没有……怎么可以连惩罚他都不屑一顾……

楚清鸢忽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不!他还有话要说,再让他多看她一眼!

然而,楚清鸢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领玄青披风将那轮天上月遮得

严严实实,不许旁人窥探分毫。

头被套上布套之时,那年春日玄武湖畔的明媚桃花,仿佛又飞舞到楚清鸢眼前。

那一天,他原本是去赌一个前程,当时并未料想,他见到谢澜安的第一眼,就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也误了她一生……

后悔吗……

……

车门关上,胤奚与谢澜安并着肩坐。

等了一刹,谢澜安没开口,胤奚便什么都不问,神色如常地向她汇报淝水战事的详情。

他可以用手段去逼问楚清鸢,但对女郎,她不愿说的事,他此生不疑,永不相问。

他在乎的,只有她高不高兴。

只有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他。

谢澜安在男人语气停顿的空隙,凑过去含住他的唇。

胤奚滞了下,眉间的冷肃散开,随即放松后背靠上厢壁,像个卸了甲的惫懒将军,什么都不做,只是微微张唇,任由女郎的香舌滑进来勾缠。

待谢澜安退开,胤奚抬手轻捻落在她耳根的绯霞,扯出一个笑:“敷衍我。

“是哄你。谢澜安说,没闻到熟悉的荼蘼香,鼻间都是硬朗的金戈铁甲气息。

方才就在胤奚质问楚清鸢的时候,谢澜安心口突然发紧,她才意识到,她不想让胤奚掺和进那些往事。

不是怕他知晓她有前世,而是怕他得知她前世的结局、得知上辈子是他亲手埋葬的她……这个人,会哭吧。

怕,对谢澜安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字眼。可这条名为胤衰奴的软肋就是不讲道理地长进她身体里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楚清鸢发表了那么一番长篇大论,他却不明白,她不需要提防与猜忌胤奚的用心,因为人人的心都藏在肚皮里,唯独胤奚的心,是袒露在外随时供她把玩的。

“闭眼。

谢澜安说着,自己先阖上睫羽,贴上去研磨那两片丰柔的唇瓣。

她教过胤奚很多,唯独这件事,是胤奚教会她的。

胤奚这种时候从不闭眼,他喜欢看着她。男人的呼吸由缓变重,忽然搂住谢澜安拉到自己腿上,仰头用力地回吻,纾发小别一个月以来的思念。

巷路路程太短,胤奚在车里就有些失控了,马车堪堪停稳在阀阅下,他便抱着谢澜安下车。人经风一吹,忽记起她不许别人横抱她的规矩,只得又放下。好不容易跄急地穿过重重庭院进到屋里,胤奚一把关上门,托起谢澜安的臋将她顶在门上,震得门缝簌动。

“帮我解甲。

他一边压着她亲,一边含糊吐字。

谢澜安完全腾空,后背抵着门,两腿勾在他腰上的样子很失体统,胤奚却不让她下来。

“先给我放下

……

“夹紧。

就这样,谢澜安一边被亲得后仰,纤细雪颈不自禁仰出一道秾丽的线条,一边勾着胤奚,一边胡乱解开那质感粗括的披风系带。

将军的披风坠落,女君的玉簪抽去,兽首狰狞的肩吞落在博古架前,长长的云鬓渌发如瀑披散,护心甲掉在书案边,精钢打造的腰带被胤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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