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就那样背对着她，悬浮在空中，冷漠的像个死物。

姜晏想到这个可能性，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她当时射出去那几枪，可是实打实杀了她。

“说清楚，你到底是谁？”姜晏举起枪，死死盯着镜子。

镜子语气嘲讽，“怎么，杀了我一次，还要杀我第二次？”

果然是她！姜晏皱了皱眉，城堡安排这个任务，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如果是无心，发现女儿死而复生却被姜晏带走，肯定会拼死杀掉她们。

如果是有意，那便是故意让她们带镜子离开，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无论是哪个猜想，也和她们当初认为的，拿到镜子就能跑路这件事，大相径庭。

既然都很麻烦，那不如就带出去直接杀掉。

姜晏眼神微动，“我们现在不会杀你。”

镜子依旧阴阳怪气，“现在不会啊，那又准备什么时候杀呢？”

姜晏不准备继续和她扯下去，伸出手准备直接拽走镜子。

镜子猛一下窜到天花板，姜晏仰起头，就看到挂在天花板上的镜面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鬼脸。

姜晏：手痒了。

镜子在天花板上洋洋自得：“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的任务就是带我出城堡吧，不然怎么会在大半夜突然过来，找一个被你们彻底遗忘的镜子。”

“不想带我出污染区啊，那正好，我也不想出城堡呢。”

“大家一起耗死在这呗，你好我好大家好。”

姜晏飞速思考，所有人在污染区都是有对应身份的，她的身份是公主，林主任的身份是王后，后来又被转变为怪物。

城堡女儿的身份也从污染物腹中的胚胎，转变成王后，再变成魔镜。

身份对应的就是规则。

公主的规则是美丽的容貌，王后的规则是和公主竞争，那魔镜呢？

真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道具吗？亦或是一个挑动女性争夺的看客？

但是说到底，它也终归是属于王后的，这是规则的底层逻辑，它不会违拗王后。

姜晏心思一动，抬起了头。

“我凭什么带你出污染区？”姜晏冷冷地说，“带你出去的风险远大于利益，我们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

镜子悠闲地贴着天花板转个了圈，手柄指向林主任，“我能将她变回来，这不算利益吗？”

姜晏平静地说：“这样的能力并不是只有你有。”

“你的能力不是唯一的，但能带你出污染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也真是奇怪，怎么我们进来后，就再也没看到有新的人类进污染区了呢？”

姜晏嘴角轻扯：“是不想吞噬人类，还是不能了呢？”

镜子转圈的动作停住了，她镜面转了过来，古铜色的镜面明明倒映着自己的脸，却浮现出与她完全不符的表情。

镜子里她的脸阴沉沉得，用一种尖锐的语调说：“那又怎么样，你们不想完成任务了吗？”

“你怎么确定我们出污染区的方式只有这一种呢？亲爱的镜子小姐。”

姜晏跳上桌子，以一种更近的距离仰头看它，腔调散漫，“可是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呢。”

镜子完全炸了，她镜面中伸出无数黑色的肉条，蠕动着向姜晏伸去，试图嘞死她。

姜晏连枪都没开，气定神闲地站在那说：“如果你把林主任的人类形态替换回来，我们就带你出去，这是条件。”

镜子的动作顿住了。

“如果替换后，你们反悔呢？”

“那就更简单了。”姜晏笑了笑，“先在这城堡里先完成替换，如果我毁约，你就留在城堡里耗死我们就行了，就像你说的一样。”

镜子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思考姜晏说的话。

“可以，我答应了。”

随着镜子的话落下，林主任的肢节开始寸寸裂开，那些不属于人类组织的器官纷纷脱落，血肉缓缓生长，挤压些那些诡异的虫体结构，生出属于人类的四肢。

林主任被疼的整张脸都狰狞在一起，口器却只能发出阵阵嗡鸣。

地上散落着一地复眼和昆虫肢节，姜晏听着那嗡鸣慢慢转变成人类的嘶吼，再变成了她熟悉的声音：“他大爷的！疼死老娘了！”

林主任终于摆脱了怪物的躯体，重新变回了人类模样。

“我完成了你的要求，现在你该带我出去了。”镜子幽幽地说。

姜晏挑起眉毛，恶劣地笑笑：“可是我反悔了。”

镜子阴沉地盯着她，转过身就飞出房间，林主任随手抓了件衣服穿上，轻描淡写：“魔镜，回来。”

镜子突然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扯着它向下坠落，它所有的能力一瞬间全部失效，像一把普通的镜子一样摔到地上，然后被女人捡起。

林主任握着镜子，嗤笑一声：“脑子还是这么笨，王后的魔镜，当然要听王后的话了。”

在污染区泡了太久，脑子都不好使了。

林主任和姜晏对视一眼，迅速飞跃到楼下，顺着楼梯向外飞奔。

这下连森林都不必回了，只要出了这个城堡，就能安全回到污染区。

镜子被林主任紧紧抓在手中，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阴毒地盯着她看。

哐当——

就在她们即将踏出城堡的那一瞬间，华丽的大门哐当一声关闭了。

姜晏刹住脚步，谨慎地盯着四周，墙壁上撕裂出一张巨大的嘴巴，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城堡在说话：“你们不应该反悔的，至少也应该出了城堡再反悔。”

姜晏眼底暗潮涌动：“不这样，怎么把你炸出来？”

“你到底在图谋什么呢？”姜晏盯着那巨大的建筑，发出疑问。

镜子看到城堡，一瞬间安静得可怕，城堡遥遥看着镜子，又像是透过镜子在看自己。

看那个如今一丝人类痕迹都没有的自己。

她注视着森林中发生的一切，曾经那些闯入者，有些融入了猎巫人，成为猎杀女孩们的一员。

有些义愤填膺，选择用高科技武器帮她们报仇，女孩们像不会说话的背景板，被动着接受一切馈赠，然后再一次被历史的车轮碾压。

她像个冷漠的看客，用她儿时接受的教育，构建出一个森林世界，把联邦教她的一切知识和规则灌输进去，然后顺从自然地看她们如何发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姜晏二人进来了，她看到了女孩们只要拥有一束火把，就能燃烧掉整片森林。

历史进程发生了改变。

这显得她生前的五十年格外的愚蠢，她再一次意识到联邦教的那些东西就是个笑话。

她被文学作品里的狗屁爱情、忠贞、美丽，不知驯化了多少年。

好像女人拥有这些就能得到一切，可是到最后，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不想图谋什么了，她只是觉得很累，攥不住的东西，是时候放手了。

她是人类形成的污染物，更清楚污染物对人类的危害，和联邦政府对此忌讳莫深的态度。

她维持着巨大的污染区，已经耗费了近乎所有的能量，如果姜晏不把镜子带走，也许她等不到下一个人类走进污染区了。

城堡沉默良久：“我并没有图谋些什么，她是人类，原本就是人类，污染区本就不是她应该出现的地方。”

“呦，这时候母爱泛滥了？”林主任毫不留情地刺她。

城堡忍住一口气：“开条件吧，怎样带她出去。”

林主任挑眉，“首先，你怎么保证她出去后不会为非作歹？”

城堡：“我会修订规则，给予你永恒的身份，她永远是你的魔镜，受你所控，并不会危害人类。”

“这样，你们可以带她出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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