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祢衡仍想说些什么,站在他旁侧的孔融不动声色扯了扯他的衣袖。
位于对面席位的顾至看着这不显眼的互动,将视线转向上首,观察刘协的表情。
煌煌的烛火将大殿照得格外亮堂。刘协安坐在上首,好似没有听懂曹操的言下之意,眼前的一切都像与他无关。
回忆着原著中有关刘协的描述,顾至心中一动,视线右转,投向黢黑的殿门。
难以辨认的动静从玉阶的方向传来,逐渐汇聚成耳朵能够捕捉的音量。
曹操那平静而恭谨的神色染上了一层阴霾。他面部的肌肉没有鲜明的变化,眼中的光芒却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深,几乎要穿破夜幕。
门口的谒者高声汇报:“费亭侯觐见。”
费亭侯,正是曹嵩。
曹操前一刻才说自己的父亲“行动不便”“连夜赶路”,暗示曹嵩过度劳累,不慎病倒,这才没有参加今晚的宴会。
没想到,这话说完还不到十息,宫殿里的群臣刚从这场纷争中回过味,曹嵩就主动来了。
这无疑于一记重响,打在曹操的脸上。
顾至望着门口那道拄着鸠杖,老迈却挺拔的身影,与殿内的其他人一样,沉默无言。
他从未见过曹嵩,原著中的曹嵩又早早死于陶谦之手,没有半点戏份,难以分辨曹嵩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想法。只是从曹操的只言片语中,推测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与其他功臣一同坐在席间的曹昂神色如常地放下酒卮,起身,朝着上首行礼。
“臣的祖父确实行动不便,还请陛下准允,让祖父坐在臣的席位上。”
刘协亦站起身,如同一场寻常晚宴的主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致以敬重之礼。
“上首还有尊位。费亭侯,请坐。”
仿佛被刘协脸上的笑意刺到,曹操提起嘴角,走向曹嵩:
“阿父身子不适,怎么硬撑着过来了?”
当着群臣的面,曹嵩终究没有罔顾曹操的脸面。
以曹嵩多年混迹官场的老道,只需听个三言两语,环视四周的动静,就能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躲开曹操的搀扶,但也不易觉察地往旁侧移了一步,不让曹操与他挨得太近。
“方才休息了一个时辰,已无大碍。”
又向上首请罪,
“老臣姗姗来迟,请陛下恕罪。”
“是朕
未能及时派人迎候,费亭侯何罪之有?”
刘协离开御座,走到曹嵩跟前,虚扶着他的左臂,
“费亭侯不必多礼。曹家满门忠烈,自大长秋起,便有护君之功,百无一漏。朕还等着仰赖费亭侯的提点,还望费亭侯多多保重自身才是。”
听到“满门忠烈”这四个字,曹嵩不由垂首,再度一拜:
“老臣不敢忘却圣恩。”
这话听起来与刘协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却让刘协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曹操站在不远处,眼中的冷意更甚。
那些跟着刘协一同起身的群臣此刻缩着头,神情各异。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插话,或是不愿,或是不敢。
大殿安静得像是午夜时分的屠宰场,连呼吸声都难以听闻。
等曹嵩站好,曹操顺势收了搀扶的手,看向曹昂。
曹昂一言不发地接替了曹操的职分,搀着曹嵩在最前方的席位坐下。
祢衡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见曹操无形中吃瘪,他还想放声嗤笑,奚落几句,怎奈身旁那只拉扯衣袖的手不断晃动,都快摇得抽了筋。
他再怎么狂悖,也记得自己与天子的约法三章。孔融就是那块约束他的镇石,他不能罔顾对方的提醒。
祢衡只得遗憾地坐下。在坐下前,他往顾至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顺着顾至的视线,转向那些俸禄高达千石的文官的席位。
侍中荀彧与常侍荀悦俱泰然自若地坐着,中军师荀攸维持着往日的沉寂,对此不置一言。
在五百石的席位,参军董昭的脸色忽明忽灭,几次张口,复又闭上。
攒在掌心的青铜酒杯几乎要被他磨平花纹,就在祢衡以为董昭会将这个滑稽的表情持续一整个宴席的时候,忽然,董昭面色一变,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扶案起身。
“今日之宴,正是为了嘉奖功臣。费亭侯乃曹公之父,坐在尊席,合情合理。”
董昭对面,同样姓董的文官董承阴恻恻地盯着他。
董昭无惧于旁人的注视,心中却为自己捏了把汗。
顾至冷眼看着今晚的这场好戏,也观察着眼前这位“时刻为曹操解忧”的心腹之臣。
此人与旁人不同,他不仅擅长揣度曹操的心思,还不计手段,无原则地为曹操铺路。
祢衡用父子之论束缚曹操,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将重点**在今晚这场宴会的目的上。
这场宴会的主
角是曹操与那些平定冀州的功臣曹嵩能得一席之位不过是因为他是曹操的父亲曹操愿意尊重他罢了。
这句话帮曹操夺了声势但也实打实地得罪了曹嵩和刘协。
在站队这件事上董昭可谓是坚定而孤注一掷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顾至盯着那张方正而寻常的脸哪怕因为个人原因对此人极为反感他也得承认眼前这人能在中后期成为曹操最信重的心腹
听了董昭的话曹嵩没有动怒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曹操。
曹操假意呵斥了董昭几句让他不要在天子面前造次。下方的董昭“诚惶诚恐”地应下不再多言。
经过这么一打岔某些因为曹嵩出现而心思浮动的大臣顿时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饮酒。
原本已经偏移的杆秤再次回到曹操这一头。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刘协唇角的笑意微敛。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转开话题不再揪着这对父子。
顾至看完整场的纷争将心中的某条计划做了删改。
得亏曹仁与夏侯兄弟留在前线没有回许都要不然……他们很可能也会成为刘协用来分化、挑拨曹氏内部的目标。
大殿之内不知几人食不下咽。两刻钟后这场暗流涌动的宴会总算落下帷幕。
离宫前曹操让身边的侍卫护送曹嵩。
曹嵩像是有话要与曹操说。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是闭着眼缄默地接受了曹操的安排拄着鸠杖离开。
曹嵩走后曹操兀自带着剩余的护卫离去竟是没有多看曹昂一眼。
顾至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吐出心中的疑惑询问枕边之人:
“今晚费亭侯突然出现……莫非是大公子的手笔?”
荀彧揽着身边之人半醉的眼缓缓睁开。
“是与不是在司空心中隔阂已生。”
这事是不是曹昂做的并不重要曹操不会去问哪怕是曹昂否认了他也不会相信。
与自己的老父、长子同时闹掰从某种程度上说曹操也算是提前“贷款”体验了一把天家的无情。
“先前的计议可略作调整有费亭侯在短时间内司空应当不会向荆州发兵。”
“我也是这般想。”
感受着逐渐席卷的睡意顾至往旁侧挨了挨消除了最后的缝隙贴在温暖的
臂膀上。
为了不偏转这个世界的大趋势,又一次干崩整个世界,顾至得确保最后的局势停留在“三分天下”上,不能让曹操一个不小心,把荆州、江东全部打下来。
“刘琮年幼,荆州豪族为了谋算利益,定会假借刘琮之名,向司空递投名状。”
困意袭来,耳旁的声音逐渐模糊。
顾至仍然强撑着,在四周环绕的热度中保持一丝清醒:
“刘琦与刘备守在江夏,那刘备,并非寻常人……”
一声哈欠截断了话语,
“只要主公被绊在豫州,荆州必然生变。”
这个世界的孙策并未早亡,刘备这一方的卧龙先生已经上线。只要给他们筹备的时间,在北方不具备绝对压制力的前提下,最终的大趋势走向,将会走向既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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