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无事，他们在密道中，只要外面不攻进来，那里就一直是安全的。”

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李辞盈此刻终于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同自己的姐姐说笑一二。

几人都终于放松下来，开始互相寒暄，搞清楚最近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这时，江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各位主子好了，陛下他不好了！”

众人闻言一惊，连忙收敛的脸上的轻松笑意，跟着江泉往秘道走去。

闻笙抬头看了李辞盈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她的药能够帮皇帝撑过三五天，眼下看着，只怕是先前亏损的太多，药也只够他回光反照一段时间。

她看进李辞盈眼底，带着一丝丝愧疚。

两人落在人群的末尾，没有人注意他们，李辞盈抬手摸了摸闻笙的脸颊。

她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知道她尽力了，为了他的父亲，她也做出了很多让步。

“谢谢你。”

闻笙摇摇头。

“走吧，去看看吧。”

寝殿之内已经乱成一团了，皇帝昏迷在床榻上，皇后紧紧握着皇帝的手。留下的太医们满头大汗的替皇帝把脉、施针，这会危险解除了，宫殿里的宫女也不再混乱哭嚎，一个个各司其职飞快地准备着皇帝要用的东西。

为首的老太医诊治了许久，所有人的心都揪着，只见他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皇后别开脸，眼泪唰一下落下。

宝华公主飞扑上来，边哭边喊着父皇，定宁长公主也不忍再看。闻笙和李辞盈的手紧紧握着，脑海中也是思绪万千。

“陛下的病已经无力回天，眼下只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微臣开药，这些药能让陛下撑上几天，但是能不能醒过来就不一定。另一个方法表示，我现在施针，陛下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口。”

众人看见皇后，她沉默了很久，才抖着声音道：“施针吧。”

说完，她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痪在了地上，低低哭了起来。

尽管他们二人最后的结局是不堪，可毕竟是年少时相爱过的夫妻，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及其困难。

太医取出一副银针，闪烁的寒光刺痛着皇后的心。

银针在蜡烛上烤过，扎进皇帝的几个大穴中，不一会儿，人就有了动静。

老太医收了东西，躬身退下。

皇帝缓缓张开眼睛，看到自己床前围着的一群人，料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也不自觉地淌下了泪水。

“皇上，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直接说了吧，臣妾会帮陛下完成的。”

寝殿之中一片寂静，只剩下被衾窸窣的响声。

“梓潼……”

“皇上，臣妾在。”

“让阿准做储君吧，让我们的孩子做储君，你要做太后，替我看着我们的江山好吗……”

皇后不住点头，泪如雨下。

皇帝要死了，眼神开始逐渐涣散，失去了帝王威严的尖锐武装，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平和的模样，皇后记忆中，他最初的模样。

他眼神一阵一阵的恍惚，好像在虚空中找寻着什么，双手徒劳地抓握。

皇后握住他的手，皇帝的眼神终于有了定处。

“卿卿？是你吗……”

“卿卿……你怎么长皱纹了啊……”

一滴泪打在他的手上。

“别哭，今夜我们新婚呐……他们是谁？让他们都出去，这是我们新婚呐……”

“陛下，我在，我在…”

皇后挥退了所有人。

众人全部退了出来，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最后的时间就留给他们二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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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崩逝，留下遗诏，择皇三子即位大统。

一个月后，丧期满，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三子李辞盈登基为帝，立生母慕容皇后为太后，宁王妃楚闻笙为皇后。

而乱臣贼子，先帝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及其家眷尽数贬为庶人，各大家族中参与叛乱的人斩立决。其余人等战战兢兢，生怕皇帝要秋后算账。

从龙有功的宝华公主，改赐封号为昭阳，封长公主，加封襄王爵位，其女赐国姓，承袭爵位。

定宁长公主封为大长公主，加食邑千户。新帝向大长公主承诺，半年之内查出真凶，还大长公主一个公道。

平定叛乱的有功之臣，全部都论功行赏。

扶桑和松雪几个都得了封赏和官职，远在灵州的松月，念因为赈济灾情和运送粮草的功劳被封了皇商。

闻笙作为皇后，不仅有掌管六宫的权力，还有有前朝议政的权力。在她的支持之下，朝廷开设女学，重开女官科举，扶桑松雪的女官职务，也在十年之内逐渐由内廷事务转变为外朝政事。

慕容婷被接下了山，慕容家的案子终于有了定论，死去的慕容将军有了追尊，慕容婷是英烈之女而不是罪臣之后。

听说她下山的那一日，是已经改名为丹琼的谢如影亲自去接的，原本已经被山间生活打磨的圆滑的慕容婷不仅失去了平日的淡定，更是连贵女的仪态都不顾了，愣是将他从山间打到了山脚。

二人大战几百回合。

后来的后来，丹琼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故事，也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的薄情，他没有选择做官，而是入赘了慕容家，辅佐慕容婷成为了慕容家新任的家主。

李辞盈登基三年之后，闻笙和他一起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又是一年清明，廊下的雨淅淅沥沥，二人并肩依偎。

夜色沉沉，想起了午夜的钟声。

“殿下……”即使李辞盈已经成为皇帝多年，闻笙依旧习惯叫他殿下。

“嗯。”李辞盈的脸颊靠着闻笙的脑袋，他一说话，闻笙就能感觉到嗡嗡地响动。

“清明……过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李辞盈却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嗯，不要担心，一切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才是我们新的人生……”

前世的这一夜，闻笙独自一人从宫禁走回了宁王府。

她攥着满手挚爱的人的鲜血，带着满心的绝望，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