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驰愣愣地看着这幕光影在眼前消散，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他才将目光移到谢玉筝的身上。眼中情绪翻滚。

此时的谢玉筝也不好过，随着光影的消散，她的头部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大量的信息和画面汹涌而至，让她的脑袋不堪重负，疼得仿佛即将炸裂！

“怎么？莫非你想说，自己失忆已久，记不起来这些？”“永昌帝”冷笑，“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顺便让我这好皇儿也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

他饶有趣味地转向萧煜驰：“你不知道吧，诛灭琰国公只是她谋划的一环，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对这里毫无感情，这只是她被赋予的任务，她只想做完任务赶快回去。”

“只是可惜啊，到了最后，她居然对你有了那么些……愧疚？或者是不忍？竟然宁可自毁也给你留了一条活路。啧啧，就算如此，就算她真的以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你能原谅她杀你母妃全族的罪孽吗？嗯？”

“永昌帝”捏着萧煜驰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谢玉筝：“她是你的仇人。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我帮你弄死她，你和我一起做这个世界的主人，好不好？”

谢玉筝在强烈的疼痛中捕捉着两人的对话，她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对上萧煜驰的视线，却发现眼睛因为疼痛已经无法对焦，只能看到萧煜驰模糊的面容，根本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

其实看清了又能怎样呢？剧烈的头痛中她恢复了很多前世的记忆，却唯独想不起送纸条给卢家那夜的事情。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做过这件事。

“好。”模糊之际，萧煜驰的回答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谢玉筝的耳朵里。

谢玉筝呼吸一滞，下一秒便感觉有人将她拎起来往前一丢，她没有撞到石壁上，而是仿佛飞过了一道有着异样灵力的通道，然后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让她浑身仿佛散架了一般，但是头疼却缓解了许多，眼前的模糊也逐渐消退，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周围寒风呼啸，白雪皑皑，脚下的山谷深不见底，自己竟然站在斩云山上！

谢玉筝霍然抬头看向“永昌帝”：“你竟然在汜岭古战场里布下了传送阵？！”

“永昌帝”呵呵笑着，松开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萧煜驰：“区区传送阵而已，不过是节省点时间。”

他说着，身后的石壁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人从其中走出，向着“永昌帝”恭敬道：“陛下，五轭大阵已经备好。”

那人抬头，竟然是秦绯月的父亲，秦宗复！

“嗯。”“永昌帝”微微颔首，抬手又是一挥，谢玉筝的身体再次被甩进了洞里。

一口血吐出来，谢玉筝感觉气府都被震得快碎了，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感觉身下的地面猛烈震动起来，随后，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她眼前，仿佛一张无底的大口，随时可以将她吞没。

漩涡前放着几个硕大的青铜鼎，随着漩涡的出现，那青铜鼎中的东西逐渐上升飘浮，居然是一些包裹着黑色雾气的血肉碎块和内脏！

谢玉筝猛然想起古战场中看到的那些死去的幽影卫和考生，他们体内有东西被取走，原来是被当做了祭品！

漩涡仿佛一张贪婪的大口吞噬着鼎中的一切，那些黑雾散发出不同的气息，如杀伐、如暴戾、如怨怼、如邪祟！

它们却无法挣扎，最后统统被漩涡吞噬，加速着漩涡的疯狂！

“陛下，”秦宗复端着一个瓷盆，谄媚地靠过来道，“按照您的吩咐，开启大阵的条件都已备好，现在只差一个活人祭品便可开启。不知……”

他讥讽的目光在谢玉筝和萧煜驰两人身上扫过，似乎在为陛下挑选祭品，谁知下一秒，他的身体突然被一掌拍得倒飞了出去！

“陛……！”秦宗复的惊呼还没完全出口，整个人便被黑色漩涡彻底吞没！

他自己成了那个活祭。

做狗的下场……谢玉筝在心里骂了一句。

琰国公一家被杀的事情她也查过，查到卢家时也看到了秦宗复的影子。

只是当时永昌帝让她不用再查下去了，她也没来得及告诉萧煜驰，而且卢家牵扯其中，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谢玉筝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真可笑啊，在萧煜驰此时的认知里，自己应该是比卢家更该死的那个。

“永昌帝”面无表情地抬起双手，手中一旗一塔缓缓升起，飞到漩涡旁落定。

那原本疯狂的漩涡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旋转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

虽然没有见过，谢玉筝却能凭借气府中血眼石的力量感知到那两件东西什么。

“魔祟塔和引灵幡，你居然已经拿到手了。”谢玉筝嗤笑一声，“不愧是‘陛下’，你占用了这个身体和身份，比当时寄生在我体内要好用多了吧？”

“永昌帝”冷笑：“说什么寄生，我们那是合作。任务是你接的，也是你做的，我只不过传个话而已，根本不能左右你的行为啊？”

他两手一摊：“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你最后自毁。你自己灰飞烟灭也就罢了，居然让我也跟着碎裂！”

“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在永昌帝身上投了自己的分身，恐怕就跟着你彻底消亡了！”

“你这不是也没消亡吗。”谢玉筝勉强撑起身体，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渍，“你说你开这个大阵是为了续命，我怎么不信呢？你不是能投下分身吗？永昌帝没了，你还可以用别人的身体啊？”

她朝萧煜驰扬了扬下巴：“比如他，这个身体就不错，年轻，长得也好，生命力强，岂不是更好？”

“永昌帝”盯着谢玉筝，半晌，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你在挑拨？你怕他对你的仇恨将他推到我这边，所以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

“你想太多了。”他在谢玉筝面前蹲下，用手扼住她的脖颈，“不管她对你会不会恨，你今天都得死。”

“不过呢，我会让你慢点死，剖出血石瞳后你还会留下一口气，我会让你看着我将如何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谢玉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果然不只是为了续命。”

“上一世我就觉得很奇怪，任务做到最后，你让我将所有杀气都灌入萧煜驰的体内。我知道他的体质是天生容器，我也知道那些杀气灌入他体内后，他会变成一个不可控的危险，甚至可能毁灭这个世界。”

“当时我就在想，我穿越过来后你成为我的系统，告诉我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怎么最后却是要毁灭这个世界呢？”

“你是系统，你上面应该还有主体，所以，你一开始那么说是为了骗我，还是为了骗那个能控制你生死的主体？”

“你要拯救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借着这个世界的毁灭，让自己获得自由？！”

谢玉筝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黑色漩涡还在旋转，周遭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萧煜驰微微抬眸，眼中却无悲无喜。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等着被我剖开气府？”“永昌帝”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让你看看五轭圣是如何从人体内取出的。你放心，不会马上死，我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一抓，黑暗处一个身影突然被他摄入掌中，竟然是个长发散乱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宫裙已经残破，心口处染着大片的血渍，破碎的衣裙已经掩不住她浑身或新或旧的鞭痕。

“贺青霜？！”谢玉筝震惊了，她一直猜测鬼雾花会在哪里，竟然是在贺青霜的体内？！

“不要以为老山长告诉你们的都是正确的，我知道的远比他多，更比你们多。”“永昌帝”一手扼住贺青霜的脖颈，眼睛却看向谢玉筝，“你是不是在想，她体内有鬼雾花，你却为何没有感知出来？”

“因为我有办法屏蔽这层感知啊，”“永昌帝”笑意渐浓，“这鬼雾花养在她的体内，即让她可以保持青春美貌，又让她的心头血成为我这个身体续命的药引，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你恶毒！”谢玉筝愤怒至极，却无法摆脱药效的控制。

“永昌帝”哈哈大笑：“贺青桓，十年前你自毁时，可曾想过会比当初更加痛苦呢？”

话音落下，“永昌帝”的手掌猛地插入贺青霜的心口，可怜她被扼住了喉咙，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仰着头任由对方掏出自己的心脏，那鲜红还在跳动的心脏上，竟然栽种着一朵黑红相间的雾状花朵。

“永昌帝”将那颗心脏丢向漩涡，漩涡竟然停止了转动，他随手将贺青霜丢到谢玉筝的身边，抱着手臂笑看着他们。

谢玉筝已经痛极，她挣扎着爬过去抱起贺青霜，姐姐还剩一口气，竟然还睁开了眼睛，就这么无神地看向了她。

“青桓……”贺青霜的声音宛若游丝，“他说，是你……真的……是你妈？”

“是我……真的是我……”谢玉筝泪如雨下，颤抖的手想要按住贺青霜心口处的可怖伤口，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青桓…抱紧……姐姐…”贺青霜努力想要抬头，谢玉筝依言紧紧抱住了她，仿佛怕一松手对方便会香消玉殒。

然而这个动作也只持续了片刻，贺青霜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很快便没了气息。

谢玉筝紧紧抱着贺青霜的尸体，怀中的姐姐曾是她唯一的亲情所在，如今，却什么都没了。

而且她还死得如此痛苦，甚至她不在的这些年，她都过得如此不人不鬼。

“永昌帝”已经走过来扬起手，作势就要插入谢玉筝的腹部时，一直沉默的萧煜驰却抬手拦住了他。

“我来。”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

“永昌帝”顿了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你？”

“我的仇人，自然要我亲自手刃。”萧煜驰看向他，“你可以给我吃一点恢复体力的药，甚至可以再给我喂点毒药，我只需要这瞬间的力道，之后我是死是活，不重要。”

“永昌帝”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萧煜驰到底是求生还是求死。但他听懂了“手刃仇人”，于是摸出一颗药丸碾碎，给了他半粒。

“毒药就不必了，这半颗药丸可以解开你的气府中一半的灵力。”他嘿地笑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同意与我共享这个世界，你这个身体我还是需要的。”

谢玉筝仰着头看着萧煜驰吃下药丸，脸上还挂着泪，却是笑了：“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命在你眼中都是蝼蚁。你果然想要他的身体。”

“占用他的身体，但是你又要如何利用这个大阵呢？这座阵法原本能够镇压五轭圣器，如今你却用各种血腥的祭品去供奉它，包括在这里将我剖开，也只是祭祀的一部分对吗？！……莫非，你要让它倒行？你……”

话还没说完，她便觉气府一震，萧煜驰的手已经拍在她的腹部，运灵一探一抓，竟然就这么将血红的血石瞳直接从气府中拽了出来！

气府中的灵力跟着一起外泄，这如同绞烂脏腑的痛楚让谢玉筝几乎昏厥过去，还没缓过来时，萧煜驰又是一掌拍上她的腹部，她的身体再次飞掠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谢玉筝缓了半晌才恢复意识，她咬牙睁开眼，血石瞳已经被“永昌帝”捏在了手里，见她醒转，他才如胜利者一般抬手向她扬了扬，这才将血石瞳丢向黑色漩涡。

体内气府将塌，灵桥将碎，谢玉筝目光移向萧煜驰，他依然无悲无喜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毫不相关……谢玉筝只觉一阵心痛。

“永昌帝”满意地看着漩涡开始倒转，他拍了拍萧煜驰未受伤的那个肩头：“轮到你了。”

“我自己来。”萧煜驰面无表情地扬起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腹部。

然而他抓出的并不是杀神图，而是一把白色的利刃，狠狠刺向了“永昌帝”的咽喉！

“永昌帝”早有防备，他侧身一躲，冷哼一声正要下杀手，突然身体一僵，脸上竟然破开一个血洞，紧接着是脸上的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四肢，身上！

与此同时，白色利刃也突破了他扬起的屏障，径直插入他的脖颈！

“这……这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谢玉筝。

果然，谢玉筝手中刚刚捏碎一个袖珍瓷瓶，她惨笑开口：“姐姐刚刚告诉我，她的血里早就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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