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口西北风》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江离一睁眼,就瞧见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细密阴影,侧脸压在枕上,下颌挨着他的臂膀,唇瓣被挤得微微嘟起,平添几分难得一见的憨态。
他又爱又怜,低下头,极轻地在她唇面上贴了贴。
本该点到为止,就此作罢。奈何她四肢如八爪鱼一般在他身上缠得极紧,伴着绵长的呼吸,压在胸口处的温软更是与他时而相触,时而分离。
江离喉头一滚,压着性子在边缘舔舐良久,终是忍不住趁虚而入,撬开她毫无防备的唇齿,向更深处探索。
一不留神,便失了分寸。
“唔。”
姜鹤羽微微皱眉,于睡梦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
又轻又软的声音如火上浇油,反教这没脸没皮的男人愈发情动,扣在她后颈处的长指微微颤抖,意欲按得更紧。
可他不愿吵醒她。
他不知自己用了怎样的意志力,才从那样的诱惑中退出来。
滚烫的指腹在薄薄一层颈肉上细细摩挲,幽暗的视线在她被凌虐得发红的唇上一遍又一遍描摹,直至再也受不住,轻手轻脚挪开她的束缚,去了一趟盥室。
携着水汽出来时,院子里静悄悄的,绿萼还醉倒在屋里呼呼大睡。
江离微叹一声,只得又亲自去烧水做饭。
时辰有些晚了,他速战速决,简单热了盘面脆油香的胡饼,端着回了主屋。
姜鹤羽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手指绞在一起,与她那一头长发斗智斗勇。
江离轻轻摇头,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抽走牛角梳。
“我来罢。”他低声道。
“哦。”姜鹤羽向后仰了仰,非常自觉地将这个大任交给他。空出的手拉开梳妆台上的饰品柜,从里面随意挑出个素纹发冠。
江离手上微顿,垂眸去看那饰品柜。
柜中除了些颜色花纹都大差不差的发冠,还放着他去岁新年时给她的金鹤和珍珠耳坠、胡市上淘来的迦南木镶金手镯、春日买的碧玺樱桃手串、夏日选的点翠仙鹤纹头花、定情后赠的蓝宝石发簪、问名时送来的玉雕大雁……
虽然她不常佩戴这些饰品,但能看出,她细致又妥帖地将它们归置得很好。
“在找什么?”姜鹤羽突然出声。
“……没什么。”
姜鹤羽从镜中瞧他一眼,悄然明悟,调侃道:“红珊瑚头面?”
江离不语,只闷头闷脑替她绾发。
不过片刻,一个整齐美观的发髻成型。
姜鹤羽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很是满意。
她起身转到江离跟前,亲了亲他的侧脸,似奖励,又似安抚,轻笑道:“那是骗你的,当时就让他带回去了。”
江离面色好看了些。顺势搂上她的腰,闷声问:“你昨晚是不是也在骗我?你根本没喝醉。”
“现在才反应过来?”姜鹤羽挑眼瞧他。
“我……”他那是被勾得昏了头,才会连这样破绽百出的伎俩都信以为真。
江离恼羞成怒,又俯身去吻她。
姜鹤羽笑着侧头避开,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束缚:“走了。”她顺了张胡饼,头也不回道,“再晚就迟到了。”
江离一脸幽怨地跟在她身后,同她一道去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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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参军下营的新政开始施行以来,江离大部分时候都在军中,极少再去府衙。此次也是应吕都尉传唤,与其他参军一道去他值房中议事。
此次一营之事,当真是触到了吕都尉的逆鳞。前一日贺洪山刚被当众打了军棍,后一日一营就被原地解散。用吕都尉的原话来说,就是“没人能把一整块烂得生蛆的腐肉熬成一锅好汤”。
于是在他亲自监督下,一营一众战战兢兢的兵士被打散分去其他九个营,又从各个营中选人,重编成新的一营。
贺洪山被降成队正,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伤才好了个七七八八就被扔进八营,被那虎背熊腰的薛校尉好生“关照”了一番。
其实对贺洪山的处置,吕都尉也算留了几分情面。若是依照他年轻时的脾气,早划了他的军籍让他卷铺盖滚蛋。
然而如今,吐蕃虎视眈眈,边军正是用人之际。贺洪山此人虽人品差到极点,在战场上却实是个刀快手狠的,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也不吝惜自己的命。吕都尉有些舍不得这一员悍将,便勒令八营校尉严加管教,希望能把他的性子给掰回来。
但其余校尉可不知内情。他们只知不久前还威风八面的强营校尉,一夜之间就沦落到要看往日比自己还差些的同僚的眼色度日,一时间投鼠忌器,原本对参军下营一事颇有微词的人也暂且消停,不敢顶风触这个霉头。
不管心里如何想,他们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地将那些面白身薄的文官迎进了自己营中。这当中真正高兴到甚至要多吃两碗饭的,恐怕也只有将旧部下迎回来当新同僚的蒋校尉了。
反对的声音小了不少,吕都尉本想着能稳步推进,奈何下营的参军们大多脱离基层已久,一没经验,二无人心,只能对着一群糙汉子干瞪眼。校尉们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里不阻拦,暗里不配合,只操着手臂看他们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眼看吐蕃攻势愈发频繁,而在营中能顺利开展思想教育、明显提升兵卒士气的参军仅有那么寥寥二三人。吕都尉顿时着急上火,赶紧将这些人通通叫来,一同议议这当中的问题。
马车停在府衙外,江离刚下车,却听得“吁——”一声,对面也急急停下一架马车。
姜鹤羽扶着江离的胳膊跳下车,抬眼瞧去,只见对面马车掀开帘,钻出来个瘦高个儿男人,踩着仆从的腿,不太稳当地下了车。
一身缁色锦袍,论长相还算样貌堂堂。奈何脚步虚浮,眼下青黑,一副肾亏模样,早已不复当初勃发英姿。
姜鹤羽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眼前之人与脑中许久没见的郑伯言对上号。
狭路相逢,郑伯言视线触及二人,愣了一瞬,而后迅速转过脸,竟是连招呼也没打一声,装作没看见,垂着头先一步离去。
姜鹤羽摸摸鼻子:“他知道你坑他了?”
江离笑一声:“他又不是傻子。”
就算当初在船上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可回戎州这么长时间,哪能还一点回不过味来?
再者,就算郑伯言真是个蠢的,他那心眼儿比筛子还多的长史父亲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过是平日与江离无甚交集,加之顾忌吕都尉的态度,没有大费周章来对付他罢了。
姜鹤羽对这个自作自受的二世祖没什么好感,只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他当初只是给你下了药,没做别的?”
这种情况下,一般不是还得安排个人……
见身旁之人沉默,姜鹤羽轻轻皱眉:“江离,你不会——”
“没有!”江离连忙打断,见她似是不信,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赌咒发誓般道,“我没有,阿羽。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过。”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姜鹤羽抽回手,轻睨他一眼,“只要没有借着中了药的名头,胡乱祸害旁人就行。”
“嗯。”江离低低应一声,目光滑过她红润的唇珠,有些心虚地垂下眼,低声附在她耳边道,“我只愿让你碰我。”
猝不及防的剖白惹得姜鹤羽面上微热,她拧他一把,轻斥道:“注意场合!”
“哦。”
江离抿唇,直起身,在姜鹤羽警告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与她隔开半臂距离,前后脚往府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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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都尉值房。
一众参军错落围坐在一处,笔不离手,听着其中一人向他们分享成功经验:
“……光靠灌输,甚至强压的手段,很难让兵士真正认可我们所讲的那些大道理,一个不好,反倒弄巧成拙,引起逆反心,那便万万不美了。
“其实吧,这些人虽看着一根筋,想要说服他们也简单,就是要想办法让他们觉得我们同他们是一伙儿的。只是话说起来容易,事做起来却十分琐碎,极为看重平日的细枝末节。我先前也与江参军就此事讨论过,首先就是要打心底里放下读书人的架子……”
“闭嘴!滚出去!”
一句压低的的怒斥,伴着“砰”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隔壁传来。
正滔滔不绝的文士卡了壳,准备好的讲稿被堵在嘴里,憋红了脸。
吕都尉眉头一皱,往隔壁屋的方向瞧了眼,有些不悦地摆摆手,“无事,与我们无关,继续罢。”他顿了顿,还是一眼难尽地补充道,“口水话少一些。”
“呃……是。”
孟参军掏出手巾,尴尬地擦了擦汗。
这孟参军原先主管户籍,是个话少腼腆的。不料下营后,竟出乎预料地业绩突出。不过,与兵士们倒是打成一片了,只是连带着说话也愈发罗嗦,半天讲不到重点,听得其余人抓耳挠腮。这会儿他被一喝一吓,总算找回了几分从前的感觉,言简意赅起来。
一场晨会从清早议到午后,等众人从值房出来,早已过了午食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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