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是灭世魔头》
莺然回眸,眼中满是错愕。
但转瞬,她忆起在千年前向神女要能量时,神女说的那番圣魔灵念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神女隐瞒了圣魔之灵灌体徐离陵的事,半遮半掩地误导她。
莺然神情保持镇定:“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赵衔月:“是我二师兄告诉我的。”
莺然:“他说了什么?”
赵衔月觉得莺然或许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和她说起:“我二师兄说,其实徐离陵,是一出生便被抛弃的人。”
“他的无垢净灵圣体、他无可匹敌的强大,便是他此生悲剧的源头。因为他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被天霄选中,成为圣魔之灵的容器。”
“因为他强,所以天霄众仙,在培养他成长为足够容纳圣魔之灵容器的十五年间,将他的价值榨干殆尽。欺骗他,利用他,让他成为除魔卫道的工具,没有一日停歇休息。”
赵衔月攥紧拳头,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说这些事时,也难掩羞愧:“他会被魔灵灌体,其实是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亲族都早就知道的事。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亲近他,怕与他产生感情。唯一出了差错的,是他彼时表现出的优秀,让他的胞弟徐离泽产生了嫉妒之心。”
“他的父母原定在他生辰将他骗回徐离城,与众仙合力将圣魔之灵融入他体内。趁圣魔之灵与他神魂争夺的虚弱之时,结合祓魔圣印与介杀咒法,将他与圣魔之灵一同除去。届时他会和圣魔之灵,一起灰飞烟灭。”
“这一切都是因为圣魔之灵为思想化身,不死不灭,唯有找到一个困住它的容器,令其有了实体,才可除去。而能困住圣魔之灵的,唯有天生无比强大的徐离陵。”
“然而,他的胞弟徐离泽不知这番计划,也不知圣魔之灵的可怕。徐离泽因嫉妒之心,被圣魔之灵吸引,将圣魔之灵放出。又听从圣魔之灵吩咐,将徐离陵引去了无忧原。圣魔之灵欲夺徐离陵之舍,以杀道开启洪荒大狱,吸纳天地之灵,再度飞升,化作无所不在的圣魔神思,踏破此界。”
“届时三千界中,它将成为无处不在的噩梦。吸收三千界的魔念,成为大千世界的主宰。”
“于是,十五岁的徐离陵在无忧原,在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情况下,被魔灵灌体。当众人赶来,只好将计就计,协助魔灵将他夺舍,计划这之后将他困住,再做定夺。”
莺然眉头越听越紧。
这段见不得光的过往,令赵衔月心情也沉重:“然而又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被魔灵灌体的徐离陵,竟全然保留了自我意识。在被亲族追杀后,立即出逃。”
“这
期间他因魔灵侵蚀时常意识不清但始终保持了本心。就这样他一路奔逃在无极天神帝与天霄的授命下众仙及徐离族人一路追杀并将他成魔之事大肆宣扬。”
“这一路的逃跑令他身心俱疲。他一次又一次因世人背叛被抓住带回又一次一次坚持下来奋力逃脱。”
“那会儿他似乎还相信他自己可以保持本心即便成了魔也绝不会受魔心蛊惑。他还相信他仍旧是徐离陵……”
赵衔月说着声音渐低眸光悠远地想起那个同她说起徐离陵故事的人。
当时她分外震撼。
而二师兄躺在草坪上望着碧蓝的天:“但是后来他胞弟徐离泽的多次背叛终于被他发现。他愤怒自己在这世上的血脉至亲也如此对他。徐离泽反倒怨恨他恨他光芒太甚令他这个处处不如他的弟弟面对他时分外自卑窘迫。明明是同胞兄弟却拼了命也追赶不上他就连长相都要差他几分徐离泽何其嫉恨。”
“徐离泽对徐离陵说:若是这世上没有你就好了。所有人都在盼着你死
“徐离陵本就心受魔考又身受重伤急需补充。对于魔来说吃修士是个很好的补充方式。一怒之下他杀了徐离泽圣魔之灵趁机争夺身躯将徐离泽生生撕烂吞食。待他清醒过来时手中只剩徐离泽的头颅和半只手臂了。”
当时赵衔月听闻满目震惊恶心。
此刻她看向莺然。
莺然没有面露恶心只是恍惚。
赵衔月接着道:“那时我问他徐离陵清醒后是不是分外惶恐。他说不徐离陵清醒后十分冷静地处理了徐离泽。因为徐离陵知道他需要这份补给而这便是徐离陵滑入深渊的开端。”
“这之后徐离城主大怒城主夫人怨恨至极。他们想尽办法抓捕徐离陵可吃了徐离泽后的徐离陵越发清醒冷静越发难抓。”
“直到徐离城主及其夫人改变了计划声称不怪他以父母亲情诱骗他回城。这一次他回了。”
莺然难以置信:“他再一次信了他的父母?”
赵衔月那会儿也这么问但她二师兄道:“不他不信他也从不渴望这份本就陌生的亲情。但他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要去亲眼看看。还有……他累了。”
“两年的奔逃他不仅要应付无数追杀还要无时无刻忍受圣魔之灵侵蚀他神魂要将他撕裂蚕食的折磨。那种痛苦不亚于三途炼火焚魂。他累了实在累了他想要休息。”
“他的父母不出意料
地令他失望透顶。他们假装关怀,待他入睡后,连同天霄众仙、他的师父,一起挖出他的右眼以施展介杀咒,在他身上刻下他们早在两年前就该刻下的祓魔咒印。
“他在这过程中,因痛惊醒,一直在喊按着他的爹娘……
莺然恍然忆起,梦里的破庙中,那声声唤着爹娘的徐离陵。
那夜他做的梦,原来是这样的噩梦。
赵衔月:“然而就在刻完咒印,他们准备挖出他的左眼,以便能实施两次介杀咒,尽量保证将他杀死时,他挣脱了,再次出逃。
“这一年,徐离陵十七岁。这一次,徐离陵死在了逃跑的路上。待他重现人世时,他已彻底成了魔。那时天霄登天路还在,他直从登天路杀上天霄,**一百多天霄仙人,取一百零八上仙天灵,炼就了仙骨道珠。
“自此,万魔拥笃,回归无上魔位。
“而那可怜的徐离陵,就这样在十七岁这年,消失了。
莺然合上眼,无言。
二楼堂屋寂静若无人。
赵衔月给她缓口气的时间,静静等待着她的反应。
良久,莺然问:“你们,就没有过半分歉意吗?
话一出,她兀自愣住。
想起,徐离陵覆灭安城前,最后对众人说过类似的话。
赵衔月:“有,但能怎么办呢?一切都是为了苍生,为了玄道,为了除去圣魔之灵。倘若圣魔之灵不死,三千界都将生灵涂炭。
“那位天外来客和我说,在某一个世界,有个叫什么难题的东西。便是说,你是选择牺牲一人,救许多人。还是选择牺牲多人,救一人。
“神帝选择了前者。为苍生,徐离陵便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莺然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是他呢?
赵衔月无法回答,也不愿面对这样的问题。
她有意逃避,接着道:“所以你的夫君,不是徐离陵。天外来客说,没人能撑住圣魔之灵的侵蚀。或许往后有段时间,徐离陵还残存些许意识。但现在,他肯定只是圣魔之灵,徐离陵已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也正因如此,圣魔之灵乃魔道道源之化身、魔道思想之凝结,它就如天道一般,是绝无可能爱任何人的。
“天外来客说,他有同僚曾想过以情感化,结果连身都近不得,就被残杀。
“所以……
赵衔月注视莺然:“你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莺然深吸口气,神态渐恢复寻常。
赵衔月:“倘若你怜悯的是徐离陵,你更该与我合作。
莺然:“不。
赵衔月愣住,下意识想要与她争辩。
莺然做出了“请的动作
,送客。
说了这么大半天,莺然竟仍油盐不进。赵衔月心头生闷。
念及莺然之不凡,又考虑到也许莺然一时接受不了现实。
赵衔月忍了忍,只道:“距离进仙道秘境还有段时间,我等你考虑。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届时都一定会尽力阻止。”
莺然:“我劝你最好不要枉送性命,免得辜负天外来客为你所做的牺牲。”
赵衔月慌乱一瞬,神情复杂。
她很早就知自己能携记忆重活一次,不是巧合。因为二师兄,给这一世的她留下了礼物。
她抿抿唇,快步下楼。
不知何时起,关熠同徐离陵跑到了院子里。莺然听见关熠在楼下院里唤了声。
走到窗边朝下看,见赵衔月快步离开,关熠跟在她身后说话。
而徐离陵……
竟然在院里堆雪人。
莺然凝沉心思顿散,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不冷吗?”
徐离陵仰头望她:“不冷。”
莺然心道问了也是白问,他就会说不冷。
快步下楼,出了堂屋奔向他,冲进他怀里一把抱住他。
徐离陵一手揽住她,一手扶住堆了一半的雪人。
莺然摸摸他的脸,冰凉,嗔道:“还说不冷。”
拉着他往屋里走:“怎么想起来堆雪人?”
徐离陵:“关熠说,你小时候总喊着下雪时要堆个雪人。但书院里有学生,积雪总是很快被扫干净,你爹也不允许你玩雪。”
莺然:“嗯。”
她牵着他到屋里,先搓搓他的冰冷的手,而后倒杯温水给他慢慢捂热,免得一下子又冷又热长冻疮。
不过他会长冻疮吗?
莺然回想了下,似乎从没见过他长。
徐离陵:“他说他带你偷跑出去玩雪,堆雪人。结果你堆了个底儿便嫌累,他说你不是要堆雪人吗?你说又冷又累,突然觉得不堆也可以。最后还是他帮你堆的。”
确实如此……
她就是这样的人啦,如果太累太艰辛,她做了也不会开心,何必去做呢?
莺然有些羞囧,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问他会不会长冻疮的事。
他道:“不会。”
莺然便直接把他手拉到炭炉上烤火。
省事儿了。
徐离陵接着道:“他说今日雪大,要给你堆个雪人。”
莺然:“那怎么你跑出去了?”
徐离陵:“我帮你堆。”
莺然笑出声,抬眸看他。
他神色平平,全然看不出,他这样小心眼,关熠帮她堆个雪人都不乐意。
莺然搓搓他的脸,用手捧着帮他捂,调侃:“外边这么冷,他爱堆就堆去。你一个凡人书生,少掺和。”
说话间,关熠回来,将院门带上,听见莺然的话,高声道:“哦,他是凡人书生,那我是什么?水里脆弱的鱼。
莺然被关熠逗笑:“我可没这样说。
关熠嘁了声,回来继续堆雪人,问赵衔月和莺然说了什么。
莺然含糊带过:“总归她跟我不是一路人。
徐离陵也要去堆雪人,莺然拉了他一把,没拉住,随他去了。拿了挂在堂屋里预备临时出门披的大氅给他披上。
关熠一副牙酸的样,对莺然道:“若非昨夜她死乞白赖,和我说她有奇遇,有要事提醒你。我才不带她来见你。
而关熠之所以信赵衔月这番话,自是因赵衔月在张复弦这件事上所做的准备与预判。
莺然点头了然,坐在屋门口看他们堆雪,和关熠聊起闲事。
关熠嘻嘻哈哈地与她说笑,唠了他这一路走来的趣事,又聊聊秦焕与许秋桂,还说起了莺然“莺莺乳名的由来。
这由来莺然从不曾听秦焕与许秋桂提起。
这会儿听关熠说,方知原是她娘那会儿读了《莺莺传》,想给她取名秦莺莺。
她爹怕寓意不好,恰好她出生正是春日里,便给她取名莺然。但乳名还是唤了莺莺。莺又称青鸟,有幸福与希望之意。
而这《莺莺传》,说起来也是个鲜有听闻,但改编版本都耳熟能详的话本——是那《西厢记》的母本。
莺然曾看过。
不过没想到,许秋桂那样平日里更宁愿做女红也不愿看书的人,原来也会读话本。
闲话半晌,时辰不早。
雪人堆好,关熠有灵气罩身,不染尘雪。
他看看同样堆好雪人,已走回檐下的徐离陵。
再看看正在为徐离陵擦被雪浸湿的袍发,低声嗔怪:“叫你别去,你哪能和修道的比……好似真把徐离陵当个凡人书生的莺然,摇头轻叹一息。
莺然闻声转眸,问他:“你怎么了?叹什么气?
关熠摇头晃脑:“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莺然意有所指:“你放心。
关熠无言,瞥眼徐离陵,话不便说明:“不说了,我走了。
莺然问:“不留下吃晚饭吗?
关熠:“你家堂屋太冷,要耗我灵力时时暖身才待得,我要回客栈享福去了。
莺然觉他说话好笑,将帕子丢给徐离陵让他自己擦,去送关熠离开。
刚踏出檐下,徐离陵又打伞跟来,为她遮着雪送关熠到门口。
关熠回身道别,道这几日若日日大雪,便不出门了。
仙道秘境再过十日便开,七日后他要同乙玄道一的弟子们一起前往仙道秘境入口。
“北境荒原天寒兽凶
,你和妹夫不妨与我们同行。反正到时散修众多,其他宗门弟子也会一起,你们混在其中不打眼。
莺然睨眼徐离陵,他无甚意见。
莺然便应下,目送关熠离开,挽着徐离陵一同回楼上房中去。
这会儿已是暮时,徐离陵重燃了炭炉拎上来,与她在二楼吃东西。
仍是他烤,她吃。
二楼窗户被重新推开。
莺然睡回躺椅上,遥望窗外雪景,恰看见关熠慢慢悠悠晃到客栈门口,正要入客栈的背影。
她目光软和,心有暖意。
关熠此番来意,在他说出她乳名由来后,她便知晓了。
那《莺莺传》虽是西厢记母本,故事却不大一样。
传中张生是个薄幸郎,而莺莺是个爱恨果决的女子。爱得起,放得下,绝不接受负心人,终是另嫁他人。
纵使张生在她嫁人后以兄长之名百般求见,也不再看薄情郎一眼。
昨夜关熠一直在看张复弦。
许是见了张复弦与弦花,想的却是徐离陵与她。
他始终放心不下,今日特来借此典故提醒。
莺然感怀他有心,又想到:
原来一直教导她以夫为纲的娘,一直期盼她早早嫁人、三从四德的爹,还暗暗对她有着这样的期望。
若遇薄幸郎,纵使身心皆付,也应决然舍弃,无需为情所缚。
莺然转眸看徐离陵。想来以他的博学多识,他定明了关熠之意。
徐离陵:“看我做什么?
莺然故作严肃:“听了关熠的话,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譬如表忠心,譬如哄哄她?
当然,她知道徐离陵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有意逗逗他,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徐离陵:“说什么?
不待莺然开口,他道:“你若离了我,我会死。
他语调平静,配上他淡泊的神态,莺然一下子笑出声来。
想他是有意配合,她含笑倚进他怀中。
依偎在他心口前,她轻声道:“你要好好活着,我不离你。
*
院中两只雪人。
关熠的那只不知何时被徐离陵踢散。只留下徐离陵堆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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